“水下的情况如何？”曼斯站在二副的身旁，焦急地问道。

“因为青铜城本体引发的震动，现在的水下完全是浑浊一片，江底的泥沙和淤泥到处乱漂，根本不具备水下作业的条件。”二副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外面不论是天气还是江面上都不太平，看来元素乱流的现象还在不断加剧，诺玛认为，青铜城中苏醒过来的家伙……曾一度释放过高阶的言灵攻击，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船长。”

“我知道了。”曼斯教授拍拍二副的肩，轻叹了一声后离开船舱，来到了甲板上，周围的狂风暴雨呼啸着向他袭来，甲板上穿着雨衣的执行部专员们依然忙碌着，众人无论是衣服还是头发，都湿透了。

曼斯缓步行至船舷边缘，他身边就是一盏正不断来回扫动的探照灯，圆形的明亮光圈打在漆黑的江面之上，可却是徒劳，除了一些周围山头上因为暴雨而折断的树枝之外，水里什么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下水救人已经不是会不会死的问题了，哪怕头上顶着一台探照灯下水，也不可能在能见度连一米都不到的江水之下找到青铜城的入口，其实营救路明非的计划在这场暴雨开始的那时起，就已经宣告破产了。

他无视了顺着发丝下落的雨水，习惯性地把手伸进上衣口袋想摸出一根雪茄叼上，可摸到的，却只是零带上来的那把校长的折刀。

曼斯教授的心中一片悲凉，他不知道身处水底的路明非是在怎样的心境下，才会把自己的潜水服交给零，这把折刀就像是悲情的英雄赴死前故意留下的武器，绝世宝刀尚在，挥刀之人却堕入了无底深渊。

他在心里偷偷懊悔，早知如此的话，在下水前就应该逼路明非把遗书写好的，虽然写遗书属于自愿行为，可谁又能想到最后被困在那座城市里的会是路明非呢？

就在曼斯教授抹了抹脸上不断滑落的雨水，打算离开船舷边回到指挥室，喝今晚上的第七杯强迫自己提神的浓缩咖啡时，他的余光忽然瞄到，江面上一处探照灯亮黄色的光圈之中，有一道身影快速闪过。

曼斯仅仅呆滞了半秒，下一刻，他一把抓住了手边的探照灯，瞪大眼睛寻找着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

“探照灯！所有灯都往我这边打！”曼斯用几乎是咆哮的声音，朝甲板上大喊着：“有人，我看见有人在水里，是路明非，一定是路明非！”

这个世界好像总是这样的充满了戏剧性，在你陷入绝望的时候它总会给你一点能支撑下去的甜头，曼斯的体内此刻好像被打入了一针强心剂，那颗阴霾下去的心又振奋了起来。

负责控制照明的专员们迅速回到岗位上，前舱的塞尔玛也冒雨冲了出来，拉丁裔的女孩俯身与船舷边凝视了片刻，也大喊道：“教授，左边，我看到了！他在左边！”

“塞尔玛，光凭你年轻人的视力，就足够拿实习课的满分了！”曼斯迅速向左调转探照灯，果然，几乎是在他们的脚下的江面上，明亮的光圈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个身影，似乎是个水性很好的家伙，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起起伏伏地划着水，但那泳姿却不属于自由泳、蛙泳甚至蝶泳中的任何一种，反倒有点像是……狗刨式？

“教授，路明非不是自称是蛙泳好手吗？”塞尔玛奇怪地问。

“还要我说多少次，在这里得叫我船长，塞尔玛！”曼斯的心情好极了，这趟真像是坐着从地狱通向天堂的末班过山车，没什么比这种反转更加令人振奋，他小跑着拿来一卷绳梯，沿着船舷边丢向水里：“路明非！明非！没有力气的话就使劲抓住梯子，我会拎你上来！”

曼斯教授的担心看来完全多余，船舷之下“路明非”的精力堪称充沛，抓住抛下的绳梯单手发力，整个人轻盈地像是武侠小说里的轻功大师，快速地向上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