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肩披一件血红色的广袖和服,刺绣着大朵大朵的彼岸花,这种也被称作曼珠沙华的石蒜科植物开出的花,红得就像是新流的血,和男人莹白色的皮肤交相辉映。
唱这首女人歌的居然是个男子,但当他舞动起来,腰如束素肩膀伶仃,让人全然忘记了他的性别。
这是纯正的日本歌舞伎,曲目却是中国题材的《杨贵妃》。
跟绝大多数外国人想的都不一样,真正的歌舞伎只有男子才能出演,在歌舞伎中饰演女人的男子被称为女形。这种由出云国巫女阿国创造的艺术原本确实是有女人出演的,江户时代的“游女歌舞伎”伴随着色情服务,之后由少男饰演女角的“若众歌舞伎”则伴随着同性恋情。
直到“野郎歌舞伎”诞生,它才真正成为一门艺术,这以后只有成年男子可以登台。女形们用一生的时间观察、研究和模仿女性,他们比女人更了解女人的美,这就像看画的人中有些能比画师更理解画作一样,他们无须靠美色,只以歌声和举手投足就能颠倒众生。
樱井小暮就是众生之一,每次她看这个男人白面敷粉且歌且舞,都不忍心去打断他。
在世人们眼里,樱井小暮是稀世的美人,可在这个男人面前,樱井小暮觉得自己的美就像叶子上的尘埃般稀薄,因为这男人比她还要明艳和婉约。
在这种男人面前,女人根本就是多余的生物。
男人轻轻地叹息一声盘膝而坐,缓缓合上手中的白纸扇,发间的春桃坠落,他一头长发披散,仿佛黑色的瀑布。
樱井小暮久久都没有出声,所以他知道文件夹中的内容急到无以复加。
“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男人轻声说。
樱井小暮膝行到男人背后为他按摩肩背:“这次的试验品,在六个小时前被执行局抹杀了。”
“执行局的出动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男人淡淡地说:“不过用在他身上的药本就是试作品,根据过去的经验,他应该没能撑到执行局的人到场吧?”
“是的,在那之前就已经失控了,执行局到场时,见到的只有彻底丧失理智的死侍。”樱井小暮有些犹豫地问:“是因为血统的差异么?这次试验品的表现,远不如之前的那个小学校长。”
“血统的差距只是部分原因。”男人摇摇头:“给他们的药本就是不同的,那种血统低贱的家伙本来也就只配使用低劣的药,这也是为了测试下限,毕竟血统优秀的试验品没有那么好找。”
“原来如此。”樱井小暮说:“我的血统大概要胜过大部分试验品,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也可以……”
“女人,别急着离开我。”男人低声打断了樱井小暮:“我对你还没有厌倦呢。”
他话里带着音乐的韵律,又有些像是梦呓,樱井小暮不敢多说,只是越发努力地按揉着男人的肩背——为了取悦这个男人,樱井小暮特意去泰国学习过按摩的手法。
如今她有了能催眠任何人的手,却偏偏不能催眠这个男人,能做到的不过是让他的身体略微放松,不再绷紧如弓。
忽然,男人端起旁边的烈酒饮尽,反臂搂住樱井小暮的脖子,给了她一记如狂狼吮吸鲜血般的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