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暮。”视频那头的男人似乎是无意与恺撒延展讨论煎鸡蛋的技法,转换了话题:“请帮我把名片转交给加图索君。”
侍立在沙发旁樱井小暮把名片递给了恺撒,名片上画了三个人物,分别是站在日轮中的女子、在冷月中飞天的女子,以及戴着骷髅面具,双手握着奇长利刃的男性。虽然只是用墨笔潦草勾勒,但人物的神采气韵都溢出纸面。
恺撒觉得这三个形象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他的瞳孔忽然放大了,猛然抬眼看向风间琉璃。
是的,他见过这三个形象,就在昨夜,在那些古老的壁画上。其中有一幅画描绘了一场盛大的葬礼,背后呈现日轮和月轮的女性祭司在巨大的黄金骷髅的两边拜祭,戴骷髅面具的男性祭司将长刃刺入黄金骷髅的眉间。虽然壁画是用五色的矿石粉末和黄金绘制,透着“古艳”的气息,而风间琉璃的画风写意留白,但人物的气韵完全一致,没有看过那些壁画的人绝不可能画出这样的画来。
这时风间琉璃也停止了卸妆的动作,他隔着屏幕与恺撒对视。乍看起来那双眼睛清澈动人,细看却像两眼深潭,潭水虽然透明,可是太深了,看向深处是一片漆黑。
楚子航接过了恺撒手中的名片,把那张名片翻转过来。上面的落款并非“风间琉璃”,而是“源稚女”三个字”,也是用墨水写成,显然是风间琉璃自己的笔迹。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风间琉璃轻声说:“我的真名是源稚女,源家次子,源稚生是我的哥哥。”
“你跟源稚生并不像。”恺撒审视着屏幕中的那张脸,他印象中的源稚生虽然有几分阴柔,但跟化着浓妆的“女形”比起来还是要差的远。
风间琉璃把头发拨弄了几下,转过身来:“这样看着跟哥哥像么?”
此刻一束光从他背后照来,看不清那张浓妆的脸,恺撒这才意识到风间琉璃和源稚生的面部轮廓几乎一模一样。如果给风间琉璃披上黑色的长风衣佩戴森严的古刀,恺撒一定会误以为当今日本黑道的大家长就坐在对面。风间琉璃微微一笑,瞬间恢复成清秀的男孩。
恺撒明白了,真正区分这两个人的是气质,哥哥凌厉挺拔,像是武士腰间的长刀;弟弟却婉约秀美,如同贵族少女藏在袖中的怀剑。风间琉璃又是个天生的演员,只要改变发型和装束,他就可以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更像兄妹。”恺撒说。
“小的时候哥哥也这么说,说我要是个女孩就漂亮了。”风间琉璃笑笑。
“我们该怎么看待你呢?源稚生的弟弟?天才歌舞伎演员?日本第一牛郎?”楚子航问:“还是,猛鬼众的领袖?”
“这些都是我的身份,不过想来我在猛鬼众中的身份才是两位最感兴趣的吧?”风间琉璃咬着梳子扎头发,他看上去格外的放松,好像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没什么可避讳的:“猛鬼众中的高级干部都以将棋的棋子为代号,我的代号是‘龙王’,仅次于‘王将’的二号人物。”
“你的爱好很杂。”恺撒说。
“歌舞伎是让我沉迷的东西,牛郎是我的另一种生活,我喜欢跟陌生人偶遇,彼此的生活没有交集,却互相给对方讲自己的故事,然后再次分开——就像泰戈尔说的,飞鸟与鱼的相遇。”风间琉璃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我是个很容易寂寞的人,每当我寂寞得受不了,我就找一间牛郎店坐下,找那晚上最孤单的女孩。她们在人群里的眼神像是鹿那样美丽又警惕。我就忽然在她身边坐下,问她愿不愿意帮我买一杯喝的。”
同是笑,恺撒和楚子航顶多能笑出三五种味道来,风间琉璃却能笑出千百种。此刻他瞳光流转,明艳照人,很难想象有女孩会拒绝这样的男人。
恺撒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沙发旁的樱井小暮,她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甜润而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