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比我更出色的骗子和野心家啊,你是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惜与恶狼为伍的雄狐,你是我这一生见的最能贯彻龙族哲学的人类,对权势和力量的渴望渗透在你的血脉里。你篡取了蛇岐八家的权力,日本黑道的格局只需要你和你的学生、你的女儿开会就能决定,你的学生听命于你,你的女儿是个永远不会对你说不的哑巴。二十年后,机会又一次摆在你面前,我们终于接近世界的王座了!你可能放弃么?我们这种魔鬼,还能指望神的救赎么?”
橘政宗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站在窗边,低着头,像是在忏悔,闪电照亮他的白色衬衫,他又像是披着尸衣的恶鬼。
“是啊,你说得对,做过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还能指望神的救赎么?”许久许久,他抬起头,微微一笑:“我们是应该谈谈交易,赫尔佐格博士。”
……
源稚生摘掉耳机,听到这里他已经不想听下去了,每一句对话都令他疼痛,仿佛置身地狱。
监听但不发出无线电波的方法并非只有激光窃听器一种,还有就是最原始的有线窃听器,一根细细的导线把特别了望台里的声音信号导到铁塔大楼中,再通过发射器发送到源稚生的耳机里。
要安装有线窃听器必须接入东京塔的内部线路,但对于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来说这并非做不到的事。
“老大!你不要太冲动!”乌鸦拦在他面前。
源稚生把他拨到一旁,他用的力量并不大,但是乌鸦一个趔趄倒在积水中。乌鸦不敢违逆他,此刻的源稚生是愤怒的黑道至尊,宛如寺庙中的不动明王。
“夜叉。”源稚生低声说着,伸出双手。
夜叉犹豫了片刻,还是从刀匣中取出了蜘蛛切和童子切,交叉捆在源稚生背上,源稚生伸手试了试,刀柄恰好在合适的位置。
“留在这里等我。”源稚生穿越空无一人的广场走向东京塔,暴雨淋湿了他的长风衣,他默默地竖起衣领御寒。
他是个很敏感的人,对这个世界的恶意尤其敏感,不会轻易相信什么人,相信过的人伸出两只手就能数完。这些人里的每一个对他来说都像是手指那么珍贵,而橘政宗应该是右手的食指,最灵活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手指。他无法接受橘政宗的欺骗,这就好比被自己的父母欺骗,被自己的家庭放弃。
可现实不容他是否接受,现实就是现实,那么沉默那么庄严地存在着。
死侍养殖场被发现之后,他选择了相信橘政宗,但私下里监听了橘政宗的电话。他并不想靠监听来发现什么秘密,只是想帮自己确定橘政宗还是那个橘政宗,是值得他信任的男人。
昨夜王将打来电话的同时,语音记录就发送到他的手机上了。他坐在床边看着因为镇定剂而沉睡的绘梨衣,注视着血清滴入过滤机以进化那个女孩体内红黑色的血液,默默地听着黑天鹅港故人之间的对话。
他当然猜不出王将的哑谜,但是橘政宗下令今夜东京塔附近清场,这是瞒不过身为大家长的源稚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