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夏的眼中燃起了斗志,她就是会被这种温柔又残酷的男人吸引,说不给你机会,就真的一点都不给。
……
地下室的化妆间里,源稚女正在梳妆,路明非反坐在一把椅子上旁观,赞叹不已。
他记得某个文豪说女人化妆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场面,她们把种种精美的颜色涂抹上去,手法轻柔得像是为雏鸟梳理羽毛,于是苍白的脸渐渐地精神焕发,丝丝妩媚流淌在眉梢,眼波都变得明亮起来,整个过程仿佛巨匠绘制肖像,你坐在那里看着,感受着时光流逝,心情仿佛天边的白云那样变化。
源稚女化妆就给人这样的感觉。他的妆很淡,只用极少的一点颜色,随着薄薄的朱色和石青抹上眉间眼角,他渐渐艳丽起来,再度呈现出介乎男女之间的妖异之美。
他正强行用化妆术把自己恢复成那个桀骜的风间琉璃。
“就用自己真实的样子见他不好么?”路明非忍不住还是问了。
“我不愿意那么弱弱地去见他,好像回去跟他求助那样。他今天要见的人是猛鬼众的龙王风间琉璃,我就给他风间琉璃,只有风间琉璃能说服他。”
路明非沉默了很久:“你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恨他的吧?”
源稚女停下手,眼神忽然间迷离起来:“是啊,怎么能不恨呢?在我发现自己是恶鬼的时候,在我最绝望最虚弱的时候,这个世上最该跟我在一起的人却用刀把我的心刺穿了。我生来就是这种肮脏的东西,而他那么光辉那么正义,不能有肮脏的鬼做弟弟……可亲人就是这个世界上跟你最亲近的人啊!如果换成我是皇,哥哥是鬼,就算为了他和全世界为敌,我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孤单地逃跑……跟你最亲的人相比,世界算得了什么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落下来,弄花了精致的薄妆。
路明非能感觉到那潮水般汹涌的悲伤,很显然风间琉璃始终压抑着这种情绪,他在跟自己一行人谈话的时候表现出的只是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坚决。但在即将跟哥哥见面的时候,这种悲伤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流露了出来。
这种情绪对于谈判显然是不利的,路明非觉得自己应该劝劝他。但他做不到,因为他赞同源稚女的说法:如果你最亲近的人是个恶鬼,你就能放弃他了么?在亲人的眼里,大义灭亲是个何等残酷的词啊,世间应该有那么一个人,你可以为他背叛一切,甚至于公理和正义。
可源稚生就是这么做了,为了自己信奉的正义,他给自己的弟弟降下了名为死亡的徒刑。
“对不起,我就是这样,做戏做得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入戏了。”源稚女恢复了平静,开始补妆:“动不动就哭哭笑笑。”
“所以你才是最红的牛郎啊,所有女孩都喜欢你。”路明非随口说:“不像我,就算把我放到牛郎店里穿上牛郎的衣服,估计也只是个端盘子的。”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你随便哭哭笑笑就能让人心里那么难过,我这种糙汉都被打动了,要是个女孩还不跟你落下泪来。
“其实每个人都在表演,人生就像是一出戏,你在戏里扮演的总不会是真实的自己。”源稚女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