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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果然又做了个梦:
“这就叫苦了?你往城外头走走!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苦!”
当技艺师傅的手中的鞭子抽打学徒孩童身上的时候,伴随着淤青或淤血出现的同时,往往还要喊着这句话,嘴里的唾沫星子都要飞出来。
“好不容易到城里,就是待在这当个包身工,我也不要再回去!”
当码头粗糙的袋子摩挲着背部,把皮上给磨开,肿起来,磨破了水泡,溢出其中的鲜血时,偶尔会听到年轻力壮、皮肤黝黑的小伙,吃饱了一碗饭,指着天这样说。
“你就是一个戏子!下九流的玩意还跟着装清倌人!不好好干到时候给你卖到山里去!”
当仍有尊严的戏子在下台之后被侮辱时,稍有不顺便会遭到这般辱骂。
这里头的景象确实都包国维曾见过且有些印象深刻的。
城里的生活大概是好的,以至于人们总是用城外的生活来恐吓他人,不过包国维想象不到外头的生活会差到什么地步。
亲临这个时代,即便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观测,仍能感受到穷人们的绝望无力感——就像是关在一只烧红的铜牛里,慢慢地被煎熟……
在梦里又看到那街上尸首无神的眼睛,看到城南行人麻木的眼睛,才能察觉到,置身于这里,似乎已来到死人的世界——令人毛骨悚然。
好在这一觉睡得还算香,一直睡到了天蒙蒙亮,看看钟,早上,六时过半。
老包已做好了早饭,应包国维的要求:这回多做几个煮鸡蛋,用来补充蛋白质。
昨日答应了陈金华,他来抄写昨夜,包国维要给他带个鸡蛋吃,自然不会食言。
包国维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
餐桌上,肉蛋奶,一样不落,完全不像是城南人该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