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一推开门,天又黑了——那不是天黑,那是一尊无穷庞大恐怖的身影,将天穹都完全笼罩了去,在滚滚无边的黑暗中,他投下一眼。
就是那一眼,整个天穹大地,分崩离析,骤然破碎,吾生存了十数年的村落,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当吾回头去看时,吾妻,吾子,吾亲友故旧,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烛龙子的声音沙哑,好似承受着莫大的痛苦那般,继续道:“那一刻,吾终于明白,佛门……恶毒!他们不止杀人,他们还要诛心!
前一天晚上,他告诉吾梦境将破碎,囚笼将崩塌,却从未告诉吾——会是这般方式!他们让吾入局,以虚假的温情让吾深陷其中,又在那蜜糖最甜时,痛下杀手!此为天地之下,第一酷刑!哪怕十八地狱,刀山火海,油锅铜柱,也不及……半分!那一刻,吾神智近乎崩溃,脑海中再也没有其他想法,唯有想做一件事——将那罪魁祸首,剥皮抽筋,粉身碎骨,生啖其肉,活饮其血!
而随着梦境的崩溃,吾充满做回了那烛龙之身,道果之境!”
说到这里,烛龙子的语气尽管仍然平静,但余琛却能从其中听出来,那无法言喻的痛苦。
他眉头一皱,他并不知晓摩柯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倘若是如今的摩柯新佛,摩柯佛子所化的那个存在,应当不会用这般……狠毒的手段?
而就在他疑惑之时,烛龙子继续道:“吾气势汹汹,杀出净土,来到摩柯圣寺,质问摩柯佛尊,他却说那不是他的手笔,凶手另有其人!他身为佛陀,不可打诳言,吾盛怒之下便让他告诉吾,究竟是谁——无论是那黑暗之影是真实还是虚假,在过去还是未来,吾都要将其挫骨扬灰!
他却未曾正面回答,只说那梦境中的山叫大荒,那个村落无名,只是大荒山下的一处凡人部落。
吾听罢疑惑,因为大荒之山,吾竟有印象——无数年前,三界时期,吾曾同“钦”一同在大荒山之上,设计杀死一位天庭神明,也因此被罚面壁万年。可三界崩碎以后,那大荒山早已不复存在了。
然后,摩柯佛尊才将一切缓缓道来——三界纪元第三百二十纪第一万三千一百年,烛龙之子鼓同烛龙家臣钦于大荒山谋杀天神葆江,战使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大荒山下,人烟绝迹。
那一刻,吾好似只感觉一声恐怖的炸雷在耳边响,那梦境和囚笼当中因为凡人之身而无法看清的真正凶手,也浮现在吾之眼前。
那……不是别人,正是……吾,吾当初同钦一同镇杀葆江,打得大荒山崩,打得生灵涂炭——那梦境中的村落,正是被余波波及的无辜生灵中微不足道的一些!所以,吾怒发冲冠势必要斩杀的凶手,竟正是……吾之自身!摩柯佛尊说——经他人之痛,方可明性悟生,路在脚下,是否要斩那凶恶的自身,任吾抉择。
他说话之时,一条通往那破碎梦境中的大道出现在吾之身前,吾欺身杀入,将那梦境当中曾经的吾和钦,亲手杀死,挫骨扬灰。
自此以后,吾斩去恶身,成就此身,大彻大悟——知人之痛当知怜,知天下之痛方知善,众生可畏。
而自明悟以后,吾那曾一生都好似无法突破的桎梏——那通往天人之境的隔阂,竟有了一丝……松动!可以预料,假以时日,吾当成就同父亲一般之境,踏足天人。”
最后,烛龙子深吸一口气,向余琛拱手道:“——这般明悟,虽同陛下无关,但也有陛下之因,方才有果,如此,特来拜谢。”
余琛听罢,深吸一口气,终于也是将一切明悟过来。
摩柯佛子,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折磨烛龙子,而是……让他亲身去经历那些被他伤害的生灵的痛楚——人教人毫无作用,事教人一教就成。
烛龙子这种存在的秉性早已刻入灵魂,只有亲身经历,方才能够将其改变。
而烛龙子在经历了这一切后,斩去那曾经的恶身,成就此身,也正对应了佛门中罗汉杀贼之意——杀尽一身之恶贼,清净恶身,成就真身。
念及此,余琛深吸一口气,道一声:“恭喜。”
烛龙子再拱手:“谢陛下。”
顿了顿,他又道:“如今谢意已达,吾便不再逗留,也应当重回烛龙,陛下,少司,告辞。”
说罢飘然而起,化作一道青烟,遁上高天,不见了踪影。
只剩余琛和姬天明,颇为感叹,说这摩柯佛不愧是有大智慧之人,这般便使堂堂烛龙子改心换性。
感慨了一番,姬天明方才问起正事:“今日如此突然会面,可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余琛听罢,一拍脑袋,取出一本书卷,交给他:“你先看看。”
姬天明茫然接过,翻开,细细翻阅起来。
而随着观看,他从一开始的平静,变得骇然,变得惊愕,浑身战栗!他抬起头,捧着那书典的双手,战栗不已!“陛下,这些……从何处得来?!”
他死死盯着余琛,双目充斥着无穷的精光,惊叹开口:“——若此卷所记为真,可改天换地,颠覆三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