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是魔性定偶的宿主，但她应该算不上是魔族。”
我敷衍地回了这样一句后，将话题转移到当务之急的事情上来：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些旅行商人去哪了？”
“旅行商人的话，卡洓娥把他们‘藏’起来了。”
少年带着略显调皮的笑容看了看名为“卡洓娥”的少女。
“是时候去见他们了。”
少女点了一下头，随即颇为认真地闭上双眼，脑袋低垂，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默念什么。
而当她睁眼的那一刻，我听见了一阵招呼：
“喂——！你们总算来了，我还以为碰上什么意外了呢。”
粗犷的嗓音，来自身后。
明显是不认识的人。
我回过头，继而看到了令人诧异的一幕：
几个刚刚燃起的火堆、四五匹被拴在树旁的马以及数位正在搭帐篷的旅行商人。
他们居然凭空出现了。
竟能施展这么古怪的幻术
于是我如临大敌地打量了一眼卡洓娥。
还好没有选择直接动手。
少年小跑步到灌木丛附近，掀开一片草皮，取出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
“嘿嘿嘿久等了各位！”
“废话少说，赶快让我瞧瞧！”
旅行商人们对那袋东西似乎十分感兴趣，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走向少年。
“”
我与雪对视了一两秒，接着也凑了过去。
只见被旅行商人围住的少年从袋子里抽出了一张又一张鹿皮？
深棕色的背线，毛尖呈沙黄色，白色的斑点密集地分布在上面——果然是鹿皮，并且品质极佳。
“怎么样？哼哼哼，这回的货可不少哦。”
少年一脸得意地望向其中一名旅行商人，似乎是在等待对方认同自己。
“嗯，的确，手感也比较柔软”
“对吧对吧”
“你可不要狮子大开口，现在的鹿皮有价无市，如果卖不出去，再好的鹿皮都是破烂。”
“我晓得我晓得！用不着你强调，我什么时候漫天要价过？”
我们望着少年跟旅行商人们讨价还价了近十分钟，不难看出此事于他而言早已是驾轻就熟的了。
随着少年目光中的祈祷和期待愈发浓烈，以及旅行商人们眼里的纠结与不舍渐渐消散，这场交易总算落幕了。
“多谢惠顾！多谢惠顾！多谢惠顾！”
少年一边将鹿皮分发给旅行商人们，一边喊道：
“卡洓娥！去挑你喜欢的书！”
卡洓娥听到这话后顿时两眼放光，不由分说便拉着我跑向旅行商人们的马车旁。
马车上摆满了货物，卡洓娥把一个大号的布袋塞进我的手中。
“呜——！”
她指了一下马车上的一箱不知名的种子。
“叩——！”
又指了一下布袋。
“我帮你装？”
“”
卡洓娥点点头，趁别人不注意，悄悄抬起左手。
对魔药有所了解的我一眼就认出此刻沾满她的手掌的是【西得瑞灰】。
这是一种遇火即产生大量烟雾的粉末。
原来如此，特地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么。
难怪她刚刚一直将左手背在身后。
“记得谢谢我哦。”
我按照卡洓娥的指示，往布袋里丢入一件又一件货物。
雪见状便来帮我。
“之前，我的请求，考虑得怎么样了？”
“呃”
“换句话说，你忘记了吗？”
“”
这家伙的问题有时真令我摸不着头脑。
幸好雪拜托我的事并不多，我很快就反应过来：
“你想问的是‘名字’？”
“是，换句话说，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与符尔沃斯曾经的领主考尔比分道扬镳的雪认为自己需要一个新的名字，并把起名的重任交给了我。
我不明白她这样做的原因，不过转念一想，就像新生儿会被剪断脐带，换上合身的新衣裳一样，她或许也决定跟过去的自己告别了。
新的人生么。
“容我再思考一段时间吧。”
我似乎还没做好背负这么重大的责任的准备。
“不必着急。但是，你觉得我应该保留自己的姓氏吗？”
“若你选择保留，那么赫达拉的遗民将永远记住你。”
“父亲也会记住我？”
“”
我一时无言以对。
而卡洓娥则蹦蹦跳跳地到了我的身边，炫耀一般挥舞着一本书。
这部绘本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还没等我想起来，卡洓娥便带着绘本跑开了。
“喂，你是新来的吧？快点拿！不要发呆，不许多拿。”
旅行商人的催促打断了我的沉思。
“好好。”
少年拖着沉重的布袋，朝旅行商人们挥了挥手。
“明天见，各位！”
“喔——别让我们失望哦！”
“放心放心！”
下一秒，旅行商人们与马车便消失了。
无疑是卡洓娥再次使用了幻术。
“如你们看到的那样。”
少年直至此时才不紧不慢地跟我们解释：
“我们和这儿的人类相处得还算融洽。”
“”
“雇佣猎人的成本太高，我们又用不着这么多的动物毛皮所以他们选择与我们合作，作为交换，我们能得到他们的一些商品。”
“我听说”
我下意识瞥了一下雪，尽管她仍旧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但我还是把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你要问的是为什么我们可以忍住不攻击人类吧？”
可少年立即猜出了我的顾虑。
“那只是谣言啦”
“不可能。”
我停下脚步。
“每年都有不计其数的人在城外被魔族杀害。”
“啊哈哈”
少年面露难色。
“这一点的确没法否认呢。”
“刚才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为何和旅行商人们如此熟络？
莫非是特地这样做给我们看的？
或者，自始至终都是幻术——那个叫卡洓娥的家伙说不定真能办得到。
“呃，别紧张嘛。我们不愿伤害任何人，更不想与你们为敌，否则我们早就跑掉了。”
这一辩解未免有点牵强。
“另外，你姑且不论，那位白头发的大姐姐明显有着超强的魔力，我才懒得自讨苦吃。”
我姑且不论？
虽然无法反驳，但他的说法实在使人恼火。
“没关系，换句话说，你的水平高低不必以魔力来衡量。”
的确，毕竟我也用不了魔法。
不过，真是奇怪的安慰方式，雪小姐。
“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告诉你具体的原因，在那之前请务必跟紧我——”
“我们还是和旅行商人们待在一起比较好。”
“他们不会收留你们的。”
“为什么？”
“军队马上要经过这里，那些旅行商人显然已把你们视作我们的同伙，你认为他们会希望军队知道他们与魔族有交集吗？”
少年的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
“所以，想远离危险的话，就跟紧我们。”
我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自然不可能被少年说服。
但值得强调的是意志坚定并不等同于倔强。意志坚定的人始终重视自己的目的，其一切行动皆是为了实现其目的，倔强的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一味选择反抗和驳斥。
所谓倔强，宛如刚入口却偏偏固执地钻进齿间的缝隙的食物。
一早便来到胃内的食物反倒才称得上意志坚定的存在。
我的目的是寻找合适的过夜场所以及收集足够应付下一次旅行的资源，暂时还没有“清理”魔族的余力。况且少年的话说不定是真的，冒然拒绝或许将面临更加不妙的处境。
因此即便接受少年的建议，也不会改变我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的事实。
嗯，这不是妥协，是择优。
——在确认以上的歪理能够使自己满意后，我朝少年露出微笑。
“那就拜托你们了。”
不知走了多久，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棵参天大树。
卡洓娥仿佛进入了冥想状态，少年则悄悄和他的麻雀讲了些什么，随即把它往树上一扔。
在接触到树皮的一刹那，麻雀凭空消失了。
“闭上眼睛。”
少年提醒道。
“”
“”
“结束了，请睁眼”
我们顺从地照做了。
“欢迎光临！此地是帝国的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地下的、黑暗祥和的庇护所——乌托镇！”
少年不知从何处抽出并点燃了一支火把，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看清了自己伸向空中的手。周围安静得出奇，隐约能听见雪平缓的呼吸声，发觉她在我的身边后，我放心了些许。
远处逐渐亮起几盏灯，少年赶忙开始挥舞火把，这一举动宛如灯塔在朝汹涌波涛之上的船只传递信号。
“真够直率的名字。”
我们很快便得到了回应。
随着光源的增多，我发现脚下竟不是土地，而是数条粗壮的树根，它们盘互交错，不知延伸至何处，也不见其源头。一座又一座似乎是房屋的半球体建筑就像睡着的瓢虫一般一动不动地趴在树根上，从中散发出的微弱火光夹杂着一缕肉香，勉强给这片区域增添了一抹生活的气息。
我已经不会再感到惊讶了。
“跟我来。”
少年继续前进。
“去哪？”
“见我们的大长老。”
【左侧遭遇弩箭袭击的几率为45】
【右侧遭遇弩箭袭击的几率为45】
悄悄躲在房子里么
我拉着雪，快步跟上少年，迅速缩短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怎么了？”
少年面露疑惑。
“这地方伸手不见五指，我不想迷路。”
“呃，倒、倒也是”
【左侧遭遇弩箭袭击的几率为1】
【右侧遭遇弩箭袭击的几率为3】
盯着少年略带尴尬的脸，我不清楚他是否是知情者。
好在我早就晓得此行凶多吉少，且已经准备了充足的后手，仅需静观其变即可。
松了一口气的我又看了一眼雪。
的确，魔族不得好死。
下一秒，旅行商人们与马车便消失了。
无疑是卡洓娥再次使用了幻术。
“如你们看到的那样。”
少年直至此时才不紧不慢地跟我们解释：
“我们和这儿的人类相处得还算融洽。”
“”
“雇佣猎人的成本太高，我们又用不着这么多的动物毛皮所以他们选择与我们合作，作为交换，我们能得到他们的一些商品。”
“我听说”
我下意识瞥了一下雪，尽管她仍旧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但我还是把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你要问的是为什么我们可以忍住不攻击人类吧？”
可少年立即猜出了我的顾虑。
“那只是谣言啦”
“不可能。”
我停下脚步。
“每年都有不计其数的人在城外被魔族杀害。”
“啊哈哈”
少年面露难色。
“这一点的确没法否认呢。”
“刚才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为何和旅行商人们如此熟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