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此刻正将他的双手插入一只水罐之中,皱着眉,口里一边嘶嘶地发着声,一边抱怨那香炉太过烫手,不过只停留了那么片刻的功夫,此刻手掌竟就起了燎泡。lt;/pgt;
赵中芳连声说去请太医,被皇帝叫住,“这点子烫手,叫甚太医!朕记得柜中银盒里就有瓶镇痛的凉药,你去拿来,朕擦一下便是。”lt;/pgt;
赵中芳忙去寻盒取药,皇帝那边又责备了起来:“你不如袁值啊!朕叫你安人,你都是怎么安的!那边门里头的事,竟没探听明白,害得朕方才丢了大脸,踢了他一脚不说,还把他鱼符也砸坏了。裴家这坏小子的心思,深沉得很,这回怕是要记恨朕了。”lt;/pgt;
赵中芳已找到那一口满錾鸟兽忍冬花纹的银盒,一边开盖取药,一边连声认罪,说自己无用,“驸马料不是那样的人,何况还有公主在。陛下放宽心便是……”lt;/pgt;
“不行!”皇帝打断他话。lt;/pgt;
“朕还是不放心!你之前的人没用!你给朕准了,再往他们屋里也排一个,记下十二时辰里驸马和公主的所有事。不能门一关,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lt;/pgt;
“这……这恐怕不大好啊……”lt;/pgt;
老宫监极是为难,找到药,匆匆拿来,正要再劝,忽然见殿门口竟立了道身影,不禁一怔。反应过来,急忙转向皇帝咳了一声。lt;/pgt;
“有什么不好?你照朕吩咐办就是了!”lt;/pgt;
皇帝皱了皱眉,专横地下了命令。忽然听到老宫监呼了声驸马,一顿,扭过头,见那裴家儿郎竟回来了。lt;/pgt;
四目相对,他大步走了过来。lt;/pgt;
皇帝面皮顿时绷得紧紧,忍下的满腹的尴尬,慢慢将双手从水罐里拔出,回到坐榻之上,接了老宫监递上的一方手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淡淡道:“你回来何事?竟敢不通报一声!”lt;/pgt;
裴萧元神色庄凝地朝着皇帝下跪,一丝不苟,行过大礼,他直起身。lt;/pgt;
“臣回来,是为谢陛下的成全之恩。”lt;/pgt;
“臣记得陛下此前曾问臣,能否护公主一生。臣愿叫陛下知道,臣将竭力为之。”lt;/pgt;
“请陛下放宽心,保重身体。”lt;/pgt;
“臣告退了。”lt;/pgt;
他说完这几句话,行礼毕,便起了身,走了出去。lt;/pgt;
皇帝起初显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到裴萧元礼毕,他望着那一道正离去的背影,绷紧的面皮放松了下来,目光更是渐渐变得伤感而柔和。lt;/pgt;
又定望片刻,在那身影就要出去时,忽然道:“等一下!”lt;/pgt;
裴萧元停步转身。lt;/pgt;
“城北禁苑里有一所在,是朕早年初登基时,特意为嫮儿和她阿娘修的。她的阿娘喜欢清净,那里通出去,便是幽林湖池,闹中取静,是极好的一处怡情之地。那会儿朕真以为她和别人走了,特意修了那地,是希望有天她能回来,嫮儿也能找回,她若不愿久居皇宫,也可带嫮儿去那里散心……”lt;/pgt;
皇帝说这些话时,语气十分平静,目光望向裴萧元,微微一笑。lt;/pgt;
“后来你也知道,她阿娘回不来,嫮儿也始终没有消息,那地方便一直空置了。因朕叫人在周围种下许多榴木,宫人便将那地方呼作仙榴宫,如今是嫮儿所有了。你们大婚之前,朕便叫人重收拾布置了。”lt;/pgt;
“婚无事,若嫌城里气闷无处可去,或是纷扰过多,你也可带她过去小住几日,或邀人同行,也是无妨,在哪里骑骑马,打打猎,好好散心,等养好了伤,回来便准备祭祖之事。”lt;/pgt;
最后,皇帝如此吩咐道。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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