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些,早年姑姑在外之时,也有亲历。所以,裴太傅可有说,为君者,当如何应对?”
“邦畿千里,维民所止。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李诲慢慢说道。
“公主!”
这时,值房门外,传来郭果儿恭敬的请唤之声。
“皇太孙当出。裴太傅亲迎。”
絮雨起身,抬起手,将李诲衮冕前的旒珠整理了一番,令其整齐垂落,随即笑道:“去吧。只要你不忘你此刻的感悟,则我圣朝所有将士,无论今日在的,还是已不在的,他们的牺牲,便有所值。”
李诲咬牙,慢慢,却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裴冀带着礼官,正等候在外。
絮雨送李诲到了门口。他行了几步,忽然,又再次转身,向她恭敬下拜,行完一礼,终于,他起身,朝着裴冀等人走去。
“……昔哲王受图,上圣垂范。以贤而立,则王季兴周,以贵而升,则明帝定汉。今有新安王诲,猗兰毓祉,至?仁孝,承华虚位,率土系心……宜立诲为皇太孙,守器承祧,永固百世,以贞万国……”
礼部尚书读完立皇太孙诏,将诏书送下城楼。李诲下跪,双手高高举起接过,向着皇帝行叩拜大礼。
接着,文武百官、禁卫仪军,以及,参与献俘的全部凯旋将士,从令狐恭、裴萧元始,随李诲一道,向着皇帝的方向行礼。
呼声从广场起,扩出皇宫城墙。丹凤门外的将士跟着下跪山呼。声浪又一波波地蔓延出去,临街百姓纷纷跟从,加入了山呼的行列。
皇帝缓缓从城楼御座之上起身,立他身后一隅的絮雨悄然上来,扶住了他。待去,忽然她又转头,看了眼城楼下方。
广场之上,正万人齐拜,形同蚁聚。然而,在密密麻麻人群里,她依然还是
他与身旁所有人一样,本正俯首行礼,在她回首之时,如心有感应,慢慢抬头,举目望来。
万众之中,二人四目遥遥相接。
“你在看甚?”皇帝跟她停了下来,等了片刻,忽然发问。
“看我裴郎。”她低声应。
皇帝一直紧抿着的唇角,微微动了一下。
在身后冲入云霄般的此起彼伏的万岁声中,她扶着皇帝,下了城楼。
同日,庆功盛典在新落成的镇国楼里举行。
皇帝未再露面。一切典仪,由皇太孙李诲代行。
镇国楼前,文武百官悉数列位,西蕃、渤海、林邑、真腊、曹国、安国……众多的夷王国使和天下名士逾千人,各按其位,屏息立于楼前,等待吉时的到来。
“当——”“当——”
在镇国楼顶忽然发出的洪钟声里,殿门缓缓开启。众人相继入内。当那一幅传言中的壁画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画中,那一个由天神和人间共同构成的世界压顶而来。它巍然俯临万物,如真,又如虚幻。在场之人,无不被其无与伦比的气势所震,只觉目眩神迷,心潮澎湃,此时此刻,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心甘情愿地景仰,向这座日日夜夜受着众神眷顾的伟大皇城,献上他们心甘情愿的环拱和崇拜。
在一阵屏息般的寂静过后,当中,一个不知是谁的白发名士忽然失声痛哭:“就是它啊!青山不烂,长安犹在!没有想到,此生我竟还能亲眼看它复现!我今死亦甘心!”
泣声里,他扑地向画而跪。众人跟随,向着名画之下前方正中那一个空虚的高位,齐齐下拜。
悠扬的雅乐声中,皇太孙李诲在宰相太傅裴冀的陪同下现身。他领众向那虚位再次行礼过后,入了设在旁的次位。
礼官开始宣告封赐。
令狐恭屯边多年,本就劳苦,此次战功显著,加光禄大夫,授兵部尚书之职,自今日起,入朝奉职。
宋国公薛勉以功加封辅国大将军。
宇文峙世居藩服,思禀正朔,正式受封西平郡王,蜀州刺史,左武卫大将军。
贺都册西蕃王,威卫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