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未来,自己也从未多想,别说晚年,就是明年也没想过要怎么过。他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能陪师姐一起执行任务,然后找个不会被人惦记的理由溜走,再也不回余家村了。
王本草自从十岁那年母亲去世,教中人上至教主下至师兄弟对他都目不直视,与一众师兄弟一起习武也常常受欺负。他虽不明缘由,但却敏锐地觉察到这一切与他那毫无印象的亡父有关。
母亲自小教育他人不可有傲气,但须有傲骨;不可以武力害人,但须学好武功以自卫。他并不明白傲骨与傲气有何区别,只记住了自立自强、自尊自信。泰山总坛停了他每月的口粮,他便自己进山狩猎,决不向上乞求;师兄弟们联合欺负他,他自知敌不过,便躲进自家小院不再出门,苦练武功,下决心再见到他们,不管是十人还是百人,都要统统打倒,决不再受当年之辱!
岳小姐见王本草没有接话,脸色却变化不断,心下歉然,连忙道:“对不起,王公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王本草以前经常对别人说“对不起”,却从没听谁向自己说过一声“对不起”。岳小姐一句“对不起”,听得王本草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许久,方怅然道:“不是岳小姐的错,是我自己不好。”
岳小姐起身踱到客厅中央,望了望桌台上的两张牌位,一张上写着“先夫王公讳庆丰之灵位”,字迹娟秀,却没有落款;另一张上写着“慈母王金氏之灵位”,旁边一行小字写着“不孝子王本草谨立”,笔迹与前一张大不相同,与王本草的字迹也大不一样。
岳小姐凝视良久,不得其解,从旁取出香,恭恭敬敬地上了两炷香。王本草心中感动,起身与岳小姐一起祭拜,因道:“这是我故去的父母的牌位,每天清晨我都会拜一拜,逢年过节会奉上香火纸钱。父亲的牌位是母亲立的,母亲的牌位是……是我师姐的父亲代我立的,那时我才十岁,还不太懂事。”
岳小姐会心一笑,道:“多谢王公子告知解惑。想来令尊当年一定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令堂也一定是位大家闺秀。”
王本草苦笑道:“我只知道父亲去世时,我还未满周岁;母亲也从未说过关于父亲的事。至于母亲的出身,我也一无所知,更加没有人告诉我,只知道母亲是位知书达理的人,本姓金。”
岳小姐蹙眉道:“二十年前的江湖掌故,我也不清楚。等我回去问问我爹爹,他一定知道。”
王本草闻言,略感失望,却又发现了一个希望之门:如果自己能找机会行走江湖,一定能打探到江湖上关于父亲的传说,到时候便能查明父亲的死因了。心念及此,又想到了师姐的话,想到了争夺幽冥使者一事,心中不禁纠结起来。
如今的王本草,虽然未出深山,但也不是十年前的懵懂少年。他通过多年来与师姐的切磋与交流,已经大致判断出自己在幽冥教强者面前有了自保之力。而且,如今自己习武有成,幽冥教对于自己而言,价值似已不大,他甚至找不到充足的理由说服自己继续留在幽冥教。
二十年来,只有毕雪剑和那位指点他修炼的前辈让他放不下,但这并不需要他一直留在幽冥教。
王本草隐隐有个判断:带脉贯通后的他,随时可以离开幽冥教,而且不必害怕被追杀,且不说有几个人能追得上他,就算追上了,他也有自保之力,有把握在被发现甚至围攻后全身而退,前提是没有落入陷阱。
只是眼下王本草的武功刚刚突破,离开幽冥教的想法虽然沉淀了2年,但此刻或许是因为随时可以离开,所以离开的念头反而并不强烈。而且,王本草对泰山外的世界并不了解,一时之间也没有好的去处,所以,暂且留在幽冥教观察一段时间再定去留,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至少王本草对此坚信不疑。
但他不想争那个幽冥使者,因为一旦成为冥使,就意味着成为了幽冥教的核心力量,到时候想要离开就会麻烦许多。
毕雪剑因王本草不肯争夺幽冥使者,气得一直没有再去王宅。王本草却并未感觉有何不妥,因为有岳小姐的静静陪伴。
岳小姐在王本草处休养了一个月,脚伤已好了大半,便欲告辞回家。王本草心中虽有不舍,还是答应送岳小姐到太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