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四月,繁花渐落,天气转暖,人心思变。
王本草一面等着毕雪剑的消息,一面精心照顾岳小姐种下的那盆茉莉花,见那茉莉花展叶舒枝,长势一日旺似一日,方略解心中郁闷。
按照常理,幽冥使者外出执行任务从准备到完成任务后完全撤离,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甚至更长。王本草等了一个月,便等不及了,特别是听到隔壁毕宅有教众往来之声,便怀疑是毕雪剑回来了,却一直听不见师姐的声音,不禁担忧起来。忍了两日,索性趁无人造访之时来到毕宅一探究竟,却发现毕雪剑已经回来了,却受伤躺在了床上。
这一惊非同小可!王本草浑身如同突然着火,躁热难当,反复询问师姐的伤情。毕雪剑只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右臂挨了一刀,只怕以后不能拿剑了。”
王本草一听,更加着急,一把撕开师姐右臂的衣袖。
毕雪剑吃了一惊,用力甩开王本草的手,红着脸喝道:“臭小子你干什么?!”
王本草丝毫不以为意,见毕雪剑上半截手臂上已裹上了白布,白布边缘的血迹清晰可见,心下恻然,忽又喜道:“师姐骗人!刚刚甩开我手的这个力道足得很,说明师姐的手臂没有受重伤,恐怕只是皮外轻伤吧?”
毕雪剑“呼”地从床上坐起,笑望着师弟:“看来你虽然傻,却还不笨嘛!我没事,只是被划了道口子而已,过几天就全好了。”
王本草闻言,大喜过望,便欲一把抱住师姐。见师姐满眼关怀的神色,忽地想起了母亲,心头一震,连忙收摄心神,起身后退两步,躬身道:“小弟一定为师姐出这口气。我这就去向教主请命下山!”
毕雪剑见师弟原本满眼热切的神情忽地散得无影无踪,只余坚毅,心中怅然若失。至于他说了什么,却全然没有听见。
毕雪剑的父亲毕成干咳了一声:“现在不能去,只需静观其变,坐等消息即可。”
王本草反复恳求毕雪剑和毕成要去为师姐报仇,父女俩却只说要等教主安排,急得王本草如热锅上的蚂蚁,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待王本草走后,毕成笑着对女儿说:“你这下满意了?”
毕雪剑面有得色:“当然啦!我已经得到了我要的答案,他心里一直有我,只是傻乎乎的,不知道说出来罢了。”毕父闻言,微微摇头,面带苦笑。
王本草并不知道毕雪剑在试探他对她的心意,更不会知道,在他焦急之时,幽冥教上层却在犹疑不决。
白水观后院,一栋两层阁楼的上层,一位身著朱红道袍的中年道士正正襟危坐于一张刷着金黄新漆的床榻之上,满是老茧的双手捧着一封书信。那道士面色黑里透红,大眼粗眉,方面宽肩,两侧的太阳穴高高隆起。虽然是坐在那里,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雄霸之气。他便是幽冥教第七代教主龙啸海。
龙啸海端坐之地,乃是白水观后院的问道馆。阁上挂着一块掉光了漆色的木匾,匾上刻着三个非篆非隶却暗含剑道的大字:问道馆。龙啸海的背后是一面幽冥教旗,纯黑的底子上面平躺着一个半圆形的白色月亮,圆弧向下,被三个红色的尖角托起,犹如半月发出的血红色光芒。旗子上的图案,整体看去则像一个造型奇特的酒樽。
龙啸海榻前,坐着左右护法和洛阳分坛坛主,泰山总坛副坛主龙镇东侍立在侧。龙啸海把书信丢在一旁,开腔道:“萧师妹,河洛双雄这单生意,你如何看?”
萧红怡道:“沧州富商朱玉荣为报父仇,要杀河洛双雄。此前朱玉荣已经请过几位杀手,但都没有成功,而河洛双雄却被吓成了惊弓之鸟。朱玉荣找到咱们,开价65两,咱们还价8两,最后7两成交。本教一单生意的起步价是5两,他朱玉荣要杀的是两个人,至少要再加15两,咱们最后谈到了7两,一切合情合理,没什么可疑之处。”
“唔,我不是说这单生意可疑,我是想问,雪剑这次为何又没成功?这河洛双雄不过是两个强盗头子罢子,真有那么厉害?”
萧红怡道:“开始我也不相信封师侄会命丧这二贼之手,幸好此次师兄派我陪同雪剑,我才发现,咱们的情报,包括那个富商朱玉荣所给的情报,都低估了这河洛双雄。洛阳本是宋家庄的地盘,河洛双雄竟能在当地立足,可见并非等闲之辈。这二人各使一面鬼面盾和一把鬼头刀,二人相互配合,少有漏洞,着实难缠。而且,二人的内功修为也不弱,并非情报中所说的只是有些蛮力。”
龙啸海面色凝重,点头道:“如此说来,这次倒不是雪剑故意输了把机会留给本草?”
萧红怡面带?色,失声笑道:“绝无可能!且不说二次行刺时河洛双雄加强了守卫,单说决斗之时,雪剑在屋里以一敌二,单剑根本无法突破双盾的防护,反而被鬼头刀给刺伤了。我和钟坛主在旁边看得干着急,真希望本教的规矩能改一改,让从旁协助之人也能出一份力。”
龙啸海正色道:“教规轻易改不得。幽冥使者必须具备独立完成任务的能力。若猎物果真难缠,可以请两到三位使者共同出手,但不能有其他人出手,你们的任务,只是从旁协助,清除障碍。”顿了顿,又道:“雪剑的伤不要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