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狠毒计策上(1 / 1)

那头朴南奎和洪硕焕正在说着话,几个负责看押他们的明朝降军掀开帐篷喝骂道:“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都给我老实点,否则棍棒伺候。”朴南奎和洪硕焕是听得懂汉话的,在他们的印象中,朝鲜国都汉阳的大报坛还历历在目,这才多少年功夫,怎么天兵也这么没骨气了,竟然投降野蛮人,这跟当年打的倭寇闻风丧胆的天兵还是一回事吗?他们心中愤怒,但面上却没有表达出来,听见降军喝骂他们,只是将头扭到一边去,不理睬他们。

几个降兵骂骂咧咧的走出帐篷去了,洪硕焕对朴南奎说道:“朴大人,总在这里太受罪了,我朝鲜自诩为小中华,怎么能受野蛮人的欺辱,不如咱们找个机会逃出去吧,京师有咱们朝鲜国的常驻使节,就在鸿胪寺,不如咱们逃到那里去吧。”

“洪判官,哪有这么容易,这大营把守的这么严密,想要逃出去恐怕是非常困难的。再说就算逃出了大营,这一路上还有建虏的巡逻哨,咱们手上连把刀都没有,赤手空拳的怎么才能跑得掉,碰到了敌人还不是引颈受戮的份。”朴南奎充满担忧的对洪硕焕说道。

“朴大人,那也好过在这里等死,我洪硕焕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是也懂得忠君报国的道理,咱们被俘没有自杀已经是一种耻辱,大明当年救援朝鲜如此恩德尚未报答,我洪硕焕不愿意待在这建虏营中看着他们攻打上国,我就算是死,也要去闯一闯。”洪硕焕盯着朴南奎斩钉截铁的道。倒是将朴南奎闹了个大红脸。

说起来洪硕焕是文官,而朴南奎是武将,朝鲜国内经过儒家气氛的熏陶,整个政治环境和中华并没有二致,所以他们才以小中华自居,作为文官的洪硕焕大义凌然,而作为武将的朴南奎竟然畏首畏尾,这把朴南奎羞愤的无地自容。朴南奎长叹一声,“洪判官高义,是在下错了,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待在这敌营之中,就算死也要试一试。”

金兵对于朝鲜的俘虏其实看管的并不是很严格,至少他们在被关押之前是没有被蒙住双眼的,所以两人凭着脑中的记忆,竟然能将南海子地区金兵和蒙古兵的整个布防用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了个大概,从这副简单的沙图上看的话,他们的位置还算是不错,为什么这么说呢,金兵虽然是八座大营将蒙古各部和降兵大营围了起来,可是降兵大营并不是位于蒙古各部的包夹之中,而是缩在蒙古部落的西南角,也就意味着,如果两人能趁着夜色逃出去,那么只要能经过西南角的一座金兵大营不被发现就可以了,从西南角的金兵大营突出去应该不是特别困难,毕竟八座大营的间隔还是比较大的,他们趁着夜晚悄悄行动,只要不正面遇到巡哨,两个人目标小,应该不容易被发现。只是他们怎么能从降兵大营出去,这倒是个问题。

皇太极为了体现大金国仁德四方,对于被俘的朝鲜兵将管理的比较松,特别是有官职的朝鲜人还能得到小帐篷的待遇,比如说像这个小帐篷里面就只有朴南奎和洪硕焕两个人,表面上看好像这两人受到了优待,住的还是个双人间,但其实大大增加了两个人逃跑的难度,试想一下,一个班级里有几十个人,有一两个学生逃课,老师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可是假如一个班只有两个人,有一个人逃课那就肯定会被发现,这就是他们二人尴尬的地方。

二人正在帐篷里苦思冥想着计策,眼见着天渐渐黑了下来,洪硕焕急的是抓耳挠腮,这种念头一起,人就会抑制不住,就想着怎么能脱离虎口。正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帐篷的帘子突然被拉开,正是初冬,寒风不住的往帐篷里面灌,二人不禁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一些,只见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个木盘,原来是营地里的包衣奴隶给犯人送餐来了,平时送餐的都是一个年轻一点的奴隶,今天却是一个老头,看看那饭,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称做饭,就是两个黑不溜秋的干饼和两碗清水。

两人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是谁,平时送饭的不是你啊。”那老头看看二人身上穿的竟然是朝鲜白衣黑帽的服饰,有些激动的道:“二位大人,小老儿也是朝鲜人。”

朴南奎和洪硕焕对望一眼,平时他们都是被隔离看管,送饭的也是别族的奴隶,今天竟然在敌营之中遇到了本国的人怎能让他们不激动,洪硕焕立刻起身道:“老伯竟然是朝鲜人,他乡遇故知,不对,应该是敌营遇同乡,真是叫人感慨万千。”朴南奎却没那么多感慨,作为武将他问的话更加直接,“老伯,你可知道军营的一些情况,比如巡逻布防什么的,一路过来,他们的密度怎么样?”洪硕焕立刻瞪了他一眼,朴南奎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眼前这个老伯虽然是朝鲜人,可是还不知道是敌是友,贸然说错话对他们是很危险的。

老伯却恭敬的鞠躬回答道:“两班大监,别的情况小老儿不知道,不过今晚听别的人说金国大汗因为这几天连续征战,士兵们辛苦,所以今天特地给每个大营发放了马奶酒,让士兵们痛饮一番,就在小老儿送饭进来的档口,外面应该已经是喝起来了。”

老伯的这番话对于二人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消息,外面竟然开始喝酒了,那等到这些守兵酩酊大醉的时候不就是二人逃跑的好时机吗?朴南奎有些心动起来,还要再问,只见一个明朝降军走进来,手中短棍劈头盖脸的就往老伯身上打去,将老伯打的满地翻滚,“他妈的,叫你送个饭,你他妈在这里啰啰嗦嗦说什么呢,是不是要通气,打不死你!”

洪硕焕大怒,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降兵手中的短棍,“怎么能对老人家如此无礼。”朴南奎也是怒目而视,降兵一脚将洪硕焕踢倒,骂了几句拖着老头就出去了,洪硕焕在里面咆哮道:“狗崽子,你们这帮畜生。”洪硕焕一把将盛水的碗拿在手中,奋力掷在地上,哗啦一声,陶碗摔得稀烂,朴南奎站起来安抚住洪硕焕,“洪判官,不要跟这些狗崽子置气,大局为重。”朴南奎一番劝说,洪硕焕才坐了下来,平复了心情。

刚才老伯的话对他们来说太重要,果然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听到帐外有动静,好像是两个喝醉的士兵在对话,洪硕焕的汉语说得比朴南奎要好,他悄悄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一角往外望去,只见离他们大概只有不到十步的地方,有三个明降军正围坐在火堆旁边,拿着手中的酒袋,互相传递着喝着酒聊天,看他们东倒西歪的样子,应该已经喝了不少了。洪硕焕警惕的向周围看了看,不远处还有几个火堆,边上有一些士兵,但是好像都喝多了,横七竖八的睡在地上,也不进帐篷,这么冷的天睡在外面,一夜过来恐怕能冻死。不过冻死了才好了,这些为虎作伥的狗东西,全部死完了才好。洪硕焕恨恨的想着。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队十人的巡逻队才从洪硕焕的帐篷前走过,洪硕焕急忙将帘子放下来,等脚步声渐渐远离了再重新打开,朴南奎也听出来了,这样看来,今夜因为皇太极犒赏士兵的缘故,大营内的巡逻密度大大降低了,本来一盏茶功夫最少有三轮,现在只有一轮。

洪硕焕有些兴奋的回头看了朴南奎一眼,朴南奎也是朝他用力的点点头,他走过去摊开手心对洪硕焕说道:“洪判官,你看,咱们可以用这个。”洪硕焕仔细一看,不禁大喜,原来刚才洪硕焕把碗摔碎,朴南奎捡起一块较大的碎片,在地上找了个石头磨了磨,让尖的那头更加锋利,然后对洪硕焕说道:“咱们用这个在帐篷后面划开一个口子,然后偷偷跑出去。”洪硕焕激动的握住朴南奎的手,“朴大人,太好了,咱们有希望了。”

两人正准备动手,却听到外面传来了聊天声,洪硕焕示意朴南奎等一下动手,自己蹑手蹑脚走到帘子边倾听起来,只见火堆边一个降兵说道:“告诉你们个绝密消息,是老子从八旗大营那边听来的,你们可不能外传啊。”

另两个降兵笑道:“你他娘的吹什么牛,就你一个大头兵还能知道绝密消息,扯淡吧。”“嘿!怎么说话呢,爱听不听,不听老子还不乐意说了呢。”那个士兵说道。

两个人立刻打趣道:“别别,老张你有话就说,别卖关子了,兄弟们就当听个乐。”那个人白了他们一眼才清清嗓子压低声音说道:“今天我不是去正黄旗大营搬酒吗。你们也知道我家世代在辽东,都能听懂女真话,我今天听到一个重大消息。”

这话将边上两人撩拨起来,“快说快说,什么消息?”“我见两个正黄旗的大将军在帐篷外小声说话,我就特意凑上去听了听,他们以为我听不懂女真话也没避讳,我听他两说对面的袁督师和大汗有约定,这次是故意放他们进来围困京师,好像这两天的大战是苦肉计,还说什么大事就要成了。你们说这算不算是绝密消息。”

旁边两个士兵对望一眼,其中一个说道:“怪不得我说这次入关这么容易,没下什么功夫就打到了京师,原来是有这么个事情在里面,你还记得么,当时大汗率领两黄旗在锦州城下拖住袁崇焕的时候还射了一封书信上城,我不是在阵前当炮手吗,看的那是真切,袁督师还回了一封书信呢。”这么一说另一人也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几人又是热火朝天的聊起来。

这一说不要紧,帐篷中的洪硕焕和朴南奎宛如五雷轰顶,城外明军的最高统帅竟然跟皇太极是一伙的,他们几乎不假思索的就认同了这几个士兵的说法,第一这几个人是普通士兵,互相闲聊说出来的话可能有夸大的成分,但是这几个士兵懂个屁,肯定是从女真人那边听来的消息,所以基本情报不会有错。第二这次他们也是跟着皇太极一路来到京师城下的,别说这些降兵,就是他们自己也感觉到这次实在太容易了,以往金兵往往在宁锦防线碰的头破血流,但是这一次,辽东防线就跟不存在一样,瞬间就被突破了,如果说袁崇焕和皇太极有秘密协定的话,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

两人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心急如焚,就想赶紧回去,把情报送出去。又过了一会儿,洪硕焕伸头看看,发现火堆边的士兵没有一个坐着的了,全部都睡倒在地,又一队巡逻兵过去,下一轮将会在一盏茶之后,洪硕焕立刻对朴南奎说道:“动手!”

两人齐心协力立刻在帐篷上划出一道口子,然后钻了出去,趁着夜色,他们猫腰游走于各个帐篷之间,今晚降兵营的防御确实松懈,跑了一路也没遇到哨兵,他们跑到栅栏边,栅栏有一人多高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朴南奎说道:“我有办法,洪判官,你先踩着我的肩膀上去。”洪硕焕知道这个时候多说无益,立刻踩在他的肩膀上翻了过去,朴南奎身为武将,后退几步,然后冲刺一个蹬跳,双手牢牢抓住栅栏顶端,一闪身翻了过去,两个人出了降兵大营,一路向西南角疾奔,只要能突破这一个营地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从插在门口的龙旗判断这应该是正白旗的人马,两人穿着白衣,在雪地中还真是不明显,为了不暴露,他们将帽子也扔掉了,就在两人在雪地中猫着腰躲躲闪闪堪堪就要跑出营地范围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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