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洛文当然不是傻子,他也是罗刹名将,自然知道代善这家伙恐怕是要用自己的部队当炮灰,不过戈洛文自从入关以来,已经跟明军交手多次,他听说在边关的明军已经是明国精锐,这些内地明军还能跟边关部队相比吗?这倒是全世界的共性,一般部署在边界地区的部队战斗力都很强,反而是内卫部队战斗力比较差一点,便是在罗刹国也是这样,罗刹国在欧罗巴边境的部队和在中亚跟奥斯曼土耳其对峙的兵团都是帝国精锐,包括戈洛文手下的远东军,也都是技战术过硬的士兵,既然这样,边境的明军都被罗刹兵打的溃不成军,更不要说内地的明军了,代善这些人也不知道在怕什么,不管对方是哪路人马,在罗刹军队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两千罗刹骑兵立刻摆好了阵型,他们拖出了随军携带的轻型火炮,这些火炮都由战马拉动,炮身轻盈,他们将火炮拆解放在了小车之上,这样战马拉动会更加容易,罗刹的炮兵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他们将火炮搬下来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组装,只是一盏茶的工夫,十几门轻型火炮就已经组装完毕,这些轻型加农炮都是仿制自西欧,性能优越,虽然炮弹的威力不大,但是攻击明军大营的木质围栏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戈洛文的计划很简单,先用火炮对明军进行第一轮打击,将明军大营的围栏摧毁,然后用火枪阵死死压制明军可能的反扑,最后代善指挥骑兵一鼓作气灭了明军,来的路上,戈洛文已经明白,明军骑兵的数量并不多,大部分骑兵都布置在边境上,像是这种内陆部队基本上不会有多少骑兵配置,戈洛文更是放心,他麾下的部队都是罗刹帝国精锐的火枪骑兵,还能怕了这些明军不成?就算是代善让自己当炮灰,自己若是没有绝对把握也不会干这种事。
轰轰轰,罗刹的火炮率先开火,明军大营的营门紧闭,里面偃旗息鼓,从外面看去,好像是里面的士兵已经全部躲起来不敢应战了。一发发的火炮炮弹打在围墙之上,很快便将围墙打出了一个个缺口,罗刹骑兵摘下背上的火枪,双腿夹着马腹,小心催动战马前进,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分成了三排,举着火枪瞄准前方,只要明军一露头他们就会立刻开火。戈洛文抽出腰间细细的指挥剑,高高举起,只等他一声令下,士兵们就将发起雷霆攻势。代善举起了手中的千里镜,望着明军营地,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罗刹兵的火炮已经打了好几轮了,难道这些明军已经吓破了胆?猛地,他意识到一丝不对劲,就像是草原上嗅到危险的狐狸一般,他隐隐觉得战场局势好像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可是哪里奇怪他一时半会又讲不出来。只看见罗刹兵已经在缓缓靠近对方的营地,而自己这边的鳌拜也已经准备好了,白甲巴牙喇们纷纷张弓搭箭,只要那些罗刹兵压制了明军,巴牙喇就会在鳌拜的带领下直奔天雄军大营。
“阿玛?您怎么了?”一边的岳托看出了自己父亲脸色有些不对,立刻出言问道。代善一边端着千里镜一边说道:“岳托,你看,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岳托挠挠头道:“阿玛指的是什么,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进攻一切顺利,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了大名府,盖世奇功就在眼前了。”代善忽然放下千里镜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啊?哦,阿玛,我说我们一切顺利,一路。”“等等,别说了,我知道哪里不对了。”还没等岳托说完,代善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道。对啊,就是太顺利了,他们从破关高山卫的那一刻开始,几乎就没有受到什么像样的阻拦,在山西境内还比较好解释,可是从广平府到大名府这一段也是顺风顺水,这跟他印象中的天雄军不一样,或者说这不应该是天雄军应有的表现,如果是卢象升的话,也许在某一个地点他们已经发生激战了,可是直到现在为止,这支天雄军没有任何应对,要知道,天雄军也是火器部队,罗刹兵用火炮轰打,难道对方连还击的手段都没有,就这样白白挨打吗?不,这不可能,卢象观也是跟着卢象升南征北战的,即便是没学到里子肯定也学到了面子,就这么硬挺着不还击?难道他们觉得等到两万大军抵进了天雄军还能有还手的机会吗?
代善隐约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儿子的一句话提醒了自己,是啊,怎么会这么顺利,没有丝毫的阻碍他们就来到了天雄军大营之外,天雄军可是敢跟清军硬碰硬的部队啊,卢象观难道不想给兄长报仇吗?他们竟然到现在还不还击?“鸣金!给我立刻鸣金!”代善吼道。岳托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攻势正是非常顺利的时候,父亲竟然要鸣金?“为什么?阿玛,我们的人就要攻上去了。”岳托下意识开口道。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视了过来,平日里,因为萨哈廉的死,代善对岳托是疼爱有加,基本上是将给萨哈廉的爱全部给了岳托,可是在战场上,代善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此刻他们不再是父子关系,而是上下级,岳托打了一个冷战,立即唤来身边亲兵鸣金收兵。当当当的鸣金声一想,全军哗然,鳌拜更是一脸不解看向阵后,他和巴牙喇的勇士们已经憋足了一股劲,这时候鸣金,他们的士气**,鳌拜懊恼吼道:“搞什么!大贝勒为什么要鸣金!”巴牙喇的战士们也是疑惑不解,而前方正在攻击的戈洛文显然是听见了鸣金声,跟罗刹国的军号不一样,他来到清国之后才明白远东的军队喜欢用鸣金的方式来传递撤退的讯号,戈洛文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些蛮人胆小鬼,就算发现了什么危险,战斗已经进行到这个份上也应该义无反顾冲上去,而不是退缩。戈洛文忽略了代善的命令,下令军队继续前进。筚趣阁
代善拔出宝剑恨恨的挥舞了两下,戈洛文这个蠢货,既然自己下了命令,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他竟然一意孤行,还要往对方大营上靠。代善对身边的血滴子道:“你们说这些天明军一直在正常训练,并没有什么异常是吧。”两人对视一眼道:“正是。”“是了,是了,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天雄军不是一般的明军,我们不能用普通明军的眼光来看待他们,若是别的部队,一点反应没有可以理解为正常,可是放在这里就是不正常,卢象观没那么蠢,再者如果他们真的得到了青弋军的帮助就更加不会这么蠢,一定会有外围的哨探告知消息,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就靠近大营,更加不会一点防御措施都没有就这样让我们突破。皇上虽然睿智无比,可是我以为还是低估了天雄军的能力,一支能在西北战场上凭借人数劣势还能跟我们打的有来有回的军队绝不是孬种。”代善道。
他猛地甩了甩头,“太安静了,太安静了,不对劲,肯定有诈。你们两人带着我的令牌立刻去见戈洛文,叫他的人不要靠近敌方营地。”“嗻!”两名血滴子接过令牌打马飞奔而去。“戈洛文将军,这是大贝勒的令牌,立刻停止进攻,撤退。”血滴子传令道。“不,你回去告诉代善大人,如果他们不想要这个功劳,就交给我们罗刹军队吧。”戈洛文强烈拒绝道。他的领兵风格一贯如此,绝不可能半途而废,毕竟不是清国的军队,血滴子也不能强行阻止戈洛文,只能将他的意思带回。代善从千里镜中看到戈洛文的军队还在前进,不禁骂道:“这个蠢货,他这样一意孤行要吃大亏的。”
砰砰砰,虽然对方没有还击,但是罗刹火枪骑兵还是开始了弹幕掩护射击,戈洛文一心要部队推进到营地的围墙边,火炮轰打了数十轮,炮管都打的通红,围墙已经是七零八落,戈洛文一声令下,最前面的五百名罗刹骑兵不顾一切地打马冲进了营地。这五百人进去一看,营地里竟然是空无一人,一名军官大喜,立刻奔回去对戈洛文道:“将军阁下,对方早就跑了,这根本就是个无人的空营。”戈洛文大喜,“我就说这些人都是胆小鬼,他们怎么敢跟我们的火枪硬拼,代善大人这次是吃了大亏了,看来功劳只能是我们独吞了。”戈洛文不知道的是,营地暗处,李定国带着一小队人正在监视他们,只见他一锤砸在地上,懊恼道:“代善这只老狐狸,竟然在这个时候鸣金,难道我们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