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贾蔷,面上全无异色,想来是习以为常了。贾蔷咳嗽一声,举起茶盏,说道:“俭四叔,侄儿以茶代酒,敬四叔一杯。”
“好。”
那贾蓉听得此言,这才连连不舍从桌下钻了出来,面上全无愧疚,笑嘻嘻道:“也算侄儿一个,前番都是侄儿们的错儿,四叔大人大量,就莫要与我们计较了。”
“呵,好说好说。”
李惟俭嘴上说着,心中却暗忖,这贾蓉瞧着与秦可卿是全无情谊了。也是,秦可卿可是大老爷贾珍的禁脔,只怕贾蓉观量一眼都是错儿。
这宁国府如何乱与他无干,李惟俭不过是抱着八卦的心思略略探究罢了。
其后这戏折子一出接一出,自午时一直唱到了申时,而后酒宴上来。大老爷贾赦方才中风,这会子正在修养,那邢夫人在一旁照料着,自然也不好过来。余下的贾政、贾珍,掐着时辰赶了过来。
贾琏却不知何故今儿没来。
贾珍瞥见李惟俭,便招呼其一起吃酒。李惟俭推拒不过,只得起身一道与贾政、贾珍坐了。
臭味相投的贾赦没来,一旁还坐着个古板的贾政,贾珍想恣意都恣意不起来,于是这一桌便有些沉闷。反倒是妇人、姑娘们,隔着屏风闹腾得好一阵欢声笑语。
不知怎么,忽而提起了贺礼来,众姐妹一个个说过了,湘云忽而想起李惟俭此前卖了关子,因是纳罕道:“是了,俭四哥到底送了什么贺礼?爱哥哥可曾瞧见了?”
宝玉就道:“瞧着厚厚一摞册子,倒是不曾翻过。妹妹想知道,过会子去翻了就知。”
宝钗瞥了眼邻桌,见王夫人正好看将过来,便笑着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二。”
宝玉奇道:“宝姐姐怎地知道?”
“方才园子里撞见俭四哥,说了几句话,他倒是提了一嘴。”
“哦?快说快说,俭四哥到底送了什么物什?”湘云催促道。
宝姐姐掩口而笑,笑得明艳动人,说道:“却不是什么稀奇的,俭四哥求了巡城御史詹崇,自詹崇那儿得了些时文集注。俭四哥说詹御使二甲头名出身,功底是极好的,宝兄弟读了其注解的集注,说不得来日也能早些下场。”
湘云撇撇嘴,说道:“藏着掖着的不说,还道是什么稀奇的呢,俭四哥真会卖关子。”
她话音落下,却见站着的宝玉面上逐渐冷了下来。正要过问,便见宝玉重重将酒杯砸在桌案上:“什么詹御史、惹御史的,不过是惯会钻营的国贼禄蠹,他那文定是臭的,我好生生的人,读了那恶臭文章岂不被污浊了?”
许是声音稍大了些,正被隔着屏风的贾政听了去。听得宝玉说了这般话,贾政哪里还忍得了?
啪——
贾政一拍桌案,骂道:“无知蠢物!整日介就知清浊挂在嘴边儿,学些精致的淘气!詹御史学富五车,所书文章便是大宗伯见了都要叫好,偏生到了你这儿就成了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