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傅秋芳都会仔细瞧了,一则扫听傅试那案子,二则为解闷儿。第二日李惟俭又来了一遭,送了一架瑶琴,以及一箱笼的书籍。那书册包罗万象,既有话本、游记、诗词,也有太史公所著史记。
比之先前那三十三件儿头面儿,傅秋芳倒是爱煞了这书册。每日得闲,便会捧着书卷研读。
如此又过一日,她便从报纸上瞧见了傅试的消息。
贪赃、渎职,追夺出身文字,仗八十、流配琼州府。
傅秋芳看罢先是舒了口气,跟着黯然神伤。父母早逝,身边儿不过就这么一个兄长,还从此天各一方,此生只怕再难以相见。
奈何她身为女子,能做的已然做了,再帮不上旁的。
傅秋芳旋即寻了贾芸,请其去刑部扫听一番,傅试何日发配。
贾芸好歹也是贾家子弟,去刑部扫听一番,不久就得了准信儿。说正赶上一批人犯南下,傅试流配之日便定在两日后。
傅秋芳心中慌乱了一阵,自箱底找出李惟俭赠的银票,又请贾芸兑了一些散碎银两,想着来日路上给傅试花用。
又念着傅试爱吃的几个菜肴,紧忙打发了丫鬟去采买。李惟俭自然也得了信儿,这天过来陪着傅秋芳待了半日。
劝慰的话李惟俭不曾说,傅秋芳心下什么都知晓,说得再多也改不了其心绪。李惟俭能做的只是陪伴。吃过晚饭,临入夜,李惟俭这才回返。
隔天到了启程这日,傅秋芳昨儿便与李惟俭说了,只她一人送行就好,免得傅试见了李惟俭又生出旁的心思来。
李惟俭含糊应了,傅秋芳还当他是答应了。不想这一天一早李惟俭便寻了过来。
傅秋芳面上嗔怪,说道:“不是说了我自己就好吗?”
李惟俭就笑道:“你自己出行不便,我就是送你过去,待会子不下车就是了。”
有丁家兄弟随在左右,哪里就不便了?傅秋芳瞥见那双清亮的眸子,心下略略熨帖,知道李惟俭只是想过来陪着她。
因是傅秋芳道:“老爷可说准了,到时可莫要节外生枝。”
李惟俭笑着应下,而行并肩而行,出仪门、大门,李惟俭先行跳上马车,回身朝着傅秋芳伸出了手。
傅秋芳略略犹豫,到底伸出手来,与那修长温润的手握住,随即被轻轻一带便上了马车。
进得车厢里,二人并排落座。车辚辚,吴海平赶着马车朝城外行去。
傅秋芳思忖着道:“老爷,往后在外人面前……不好……这般亲昵。”
李惟俭探手便捉了她的手儿,捧在手心里道:“知道了。”
傅秋芳顿时气结。知道了,却不想改。有心规劝一二,可不知为何,被那修长温润的手握着,这心下便略略安稳起来。
偷眼打量,见李惟俭只是靠坐了,目光一直瞥向窗外。手上动作也不见欲念,好似真的只是在宽慰自己。傅秋芳便不再多说,只任凭左手被他握着。
一路出内城、过外城,两辆马车逶迤而行,转眼停下,吴海平回首说道:“公子,到了。”
发怔的傅秋芳惊醒,李惟俭略略用力握了握那白嫩的手儿,随即松开,温声道:“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