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荣国府广阔,最东北角是薛姨妈借住的梨香院,离着后门不远是周瑞家,东大院在后头正中,左右两侧是仆役住的裙带房。就算这般,也有不少在宁荣后街住着的仆役、丫鬟。
红玉的父母,一个是管家,一个是管事儿婆子,因是在西面儿的裙带房有一处独门独户的小院儿。
红玉进得后门,沿着夹道先朝西走,行过两户,迎面儿便撞见了周瑞家的。红玉耐着性子与其说过两句,这才继续前行。到得夹道尽头又朝南行,过得三处屋舍,这才到了自家的小院儿。
进得院儿中,内中人听得脚步声便问了句‘谁啊’,随即端着笸箩的林之孝家的自内中行了出来。
“红玉?”面上先是一喜,随即嗔道:“要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言语一声儿?”
红玉好久不见娘亲,又心有感触,忽而就红了眼圈:“娘~”
林之孝家的见此,顿时搂住女儿,只当在外头受了委屈,因是便道:“早劝你不听,如今爹娘鞭长莫及,哪里帮得上手?是姨娘欺负你了,还是旁的丫鬟欺负你了?你年岁还小,有些话我不好说。
这奴才二字你可知是怎么写的?你爷爷、爹爹熬了两三辈子,不还是奴才?还要敬着主子,否则天也不容。
”
红玉擦着眼泪摇头道:“哪里就挨欺负了?我,我不过是想娘亲了。”
“没说假话?”
红玉自母亲怀中离开,扯着斗篷左右转动,笑道:“娘瞧着,我这是挨了欺负的样子?”
林之孝家的只是将信将疑,道:“没受欺负就好……受了欺负,打落牙齿和着血自己吞了,路都是你自己走的。”
红玉就道:“我若是听娘亲的,说不得这会儿就配了小子呢,哪儿有这般情形?”
二人说话间进得内中,林之孝家的唠叨道:“你如今得宠,瞧着是风光,可男人啊,哪儿有不喜新厌旧的?不过几年光景,新人换旧人。不信你瞧瞧珍大爷身边儿,再瞧瞧大老爷身边儿。”
红玉驳斥道:“那不还有个老爷嘛。”
林之孝家的嗤笑道:“那是太太厉害,换个性子绵软的,你道老爷不想纳妾?”
俭四爷也会如此吗?红玉细细思忖,然后摇头道:“俭四爷才不会呢。”
“傻,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林之孝家的行到灶台前,道:“吃过了?”
红玉自是吃过了,可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
林之孝家的便道:“今儿是你生儿,总要吃一碗长寿面的。”
红玉就笑:“就想着娘亲的手艺呢。”
当下母女二人升了炉灶,林之孝家的和面、擀面、切面,煮了一碗窝了荷包蛋的长寿面。
红玉接过热气腾腾的面完,小口吃将起来,她肚子本就不饿,几口下肚顿时分外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