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俭道:“二嫂子这般说就外道了。”
当下二人言说一番,忽而有婆子进来回话:“奶奶,奶奶的兄长来了!”
“哦?”王熙凤闻言顿时蹙眉不已。
那婆子又道:“说是路上又与大太太家亲戚撞在了一处,如今一道儿来了家中。”
“这——”
王熙凤的兄长王仁,赶在此前秦可卿发丧时匆匆回返金陵,到得如今才又回来。
李惟俭心下暗忖,王阁老如今赋闲金陵,王家基业也尽在金陵,这王仁不好生在金陵待着,怎么又跑来京师了?
还有那邢夫人家中的亲戚,莫非便是邢岫烟一家?想起湖畔几回逗弄邢岫烟那姑娘,李惟俭顿时心中莞尔。又想起来,林妹妹好似说过,照料林如海时请了邢岫烟来帮厨。
如今黛玉回返荣国府,也不知每日饮食顺不顺口……嗯,不如今夜寻林妹妹说说话儿。
因是李惟俭起身:“既有客来,二嫂子快去迎吧,我看我还是先回返家中吧。”
王熙凤立马道:“再是客,又如何比得过俭兄弟金贵?你若就此回去,只怕老太太回头儿一准怪罪。”
李惟俭笑道:“也是,那我先去瞧瞧老太太。”
当下二人出得小院儿,一个往荣庆堂去,一个自去仪门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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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庆堂里。
此时莺莺燕燕齐聚,本因着贾敬之死,贾母前些时日不胜伤感,却因着宝琴到来,脸上又有了笑模样。
这会子三春、黛玉、湘云、宝钗、宝琴,一应人等都不时往外头观量,盼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惜春年岁还小,禁不住说道:“二嫂子寻俭四哥说什么,怎地说到这会子还不放人来?”
探春便歪头笑道:“总之是些外头的营生,四妹妹也听不懂。”
正说话间,鸳鸯瞥见李惟俭过了三重门,赶忙回话道:“老太太,四爷来了。”
当下鸳鸯又出来迎,引着李惟俭入得内中。李惟俭一眼瞥见黛玉,又看了眼湘云、迎春,这才笑着朝贾母略略躬身拱手:“老太太,晚辈来看您啦。”
贾母就嗔道:“俭哥儿如今也忙了起来,算算十来日光景不曾来了。”
李惟俭便道:“庶务缠身,这不一得空就来瞧老太太了?”
贾母笑着说道:“这却不好说了,谁知你是来瞧我呢,还是来瞧旁的?”
厅堂里顿时欢声笑语一片,惜春用小肩膀挤了挤湘云,湘云红着脸儿不敢抬头,扭头恶行恶相唬了脸儿道:“再作怪,定要给你个好儿!”
李惟俭笑着没言语,只看向湘云,便见小姑娘抬眼与其对视一眼,随即又羞红着脸儿闷头不语。
贾母知分寸,赶忙道:“罢了罢了,都莫再打趣云丫头了。鸳鸯,快请俭哥儿坐了。十几日才来一趟,可算是贵客了。”
李惟俭落座笑道:“老太太这话错了,我可算不得贵客,只怕贵客另有其人啊。”
“哦?这话儿是怎么说的?”
贾母方才问出口,就有凤姐身边儿的婆子来报,说是王仁与邢忠夫妇并邢岫烟一道儿来了。
贾母面上虽笑着,心下却颇不耐。那王仁为凤姐兄长,行事浪荡,且与贾家并不亲近。此番料想只是走访,这也就罢了,那邢夫人贪鄙愚蠢,其家中亲戚又岂能有好的?
因是只随口道:“倒是一桩喜事,人到哪儿了?”
婆子道:“二奶奶接待了,邢忠往大老爷处去了,料想邢忠家的与邢姑娘一会子就来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颔首,又寻李惟俭说话儿。
果然,不过片刻后,就有婆子引着邢忠家的与邢岫烟到得荣庆堂里来给贾母请安。
李惟俭生怕目光触及宝琴会惹得自己失态,因是自进得荣庆堂里,便一直不去瞧宝琴。这会子众人纷纷朝门口观量,李惟俭终究忍不住,朝着宝琴观量了一眼,这才往门口看去。
邢忠妻领着邢岫烟入内,两年不见,这姑娘身量蹿了些,身上一袭嫣红底子浅青折枝玉兰刺绣圆领细布袄,内中白色亲领中衣,下身是水红罗面长裙。
头面素雅,只别了大红小花,又有一根鎏金簪子挽了发髻,皮肤细香,容貌端庄,双眸如醉,眉眉靥生。举手投足间娴静之余,又尽显不卑不亢。
略略观之,好似比两年前又多了几分颜色。
母女二人闷头入内,屈身见礼。
贾母瞥得邢岫烟端庄娴静,顿时心下生喜,脸上笑模样多了几分真心实意,赞道:“不想大太太也有这般雅致的侄女儿,伱们快来瞧瞧!”
宝琴这会子就坐在贾母身边儿,瞧了两眼便笑道:“这位姐姐果然雅致。”
贾母颔首,便问:“多大了?”
邢岫烟腼腆道:“回老夫人,十五了。”
“可许了人家?”
邢岫烟笑着摇头,忽而瞥见一旁端坐的李惟俭,顿时小吃一惊。身旁邢忠妻眼见女儿失礼,紧忙顺着其目光看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待见得端坐之人乃是李惟俭,顿时大喜过望:“李……李伯爷!诶唷唷,不想此来京师,竟又撞见了伯爷!小妇人给伯爷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