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塌上,平儿这会子心跳还不曾平复了。自打被收了房,偶得二奶奶准许,算算不过陪了琏二爷十几回,可却从未如现今这般过。
本道虚应其事,又不曾真个儿有什么,偏方才丢了魂儿也似。
西梢间里传来二奶奶与俭四爷的对话,平儿现下却无暇去听,只心绪杂乱得紧,时不时眼前便浮现俭四爷的模样。
忽而又心下一酸,错非自己被琏二爷收了房,说不得求肯了二奶奶便真个儿能随了俭四爷呢。如今,便只能心下想想了。
过得须臾,凤姐儿叫道:“来个人,送送俭兄弟。”
丰儿便入得内中,继而凤姐儿又道:“我与俭兄弟说了半晌话,偏平儿那小蹄子犯了困劲儿,这会子只怕睡得迷迷糊糊的。你代我送送俭兄弟。”
丰儿应下,引着李惟俭往外行去。临到百宝阁前,那李惟俭还偏过头来往东梢间瞧了一眼。
软榻上的平儿张望着,与那清亮的眸子对视一眼,顿时又缩回了目光。
不知为何,这下心跳比方才还要快了几分。
俭四爷走了,平儿心下忽而怅然若失,又有些自怨自艾。待须臾,嗟叹一声,她这般丫头出身的,哪里还能自己个儿做得了主?“平儿,你来。”
凤姐儿的呼唤声传来,平儿扭捏着,不情不愿起身,铺展了衣裙朝着西梢间行来。
入得内中,便见凤姐儿撑着香腮横卧在床榻上。
平儿闷头到得近前,低低的叫了声:“奶奶唤我?”
凤姐儿拍了拍床榻,平儿便只得不情不愿的坐下。
情知这会子平儿别扭的紧,凤姐儿便道:“我方才与俭兄弟商议了一番,那黑山庄子不去也罢,左右几处庄子加起来一年也没两万两收益。”
平儿略略诧异,不曾料到刻下凤姐儿忽而说起了正事儿。因是忙问:“那奶奶的三、四万银子就一直存着?”
凤姐儿道:“过些时日会有一公司往外发债,定下年息一成,三年结清本息。他说的也是,我如今本就惹了人厌嫌,若再折腾个营生出来,只怕有人就要生出歹心了。”
有人?琏二爷虽不靠谱,却不似能干出这等事儿的。倒是那新入门的尤二姐,乃至尤氏、邢夫人,说不得眼红之下,真个儿能害了二奶奶,以谋夺体己、嫁妆。
平儿便颔首道:“奶奶说的是。便只一成出息也是不少了,想那水务股子出息才五分,还不是引得大家伙趋之若鹜的?三年返还本息,算算岂不是一万多银子?奶奶私底下添些,怕是连巧姐儿的嫁妆都有了。”顿了顿,又道:“只是那辽东的庄子也须得打发人巡视了,不然还不知乌家兄弟如何哄奶奶呢。”
王熙凤冷声道:“我巴巴儿上赶着得罪人为的什么?你二爷既偷娶了人,这事儿我就不管了。左右亏得都是公中银子,日后断了银钱,谁乐意得罪人谁去察好了!”
平儿有心劝说,却知凤姐儿还在气头上,便干脆没回话。
王熙凤哼哼两声,忽而凤眸乜斜平儿一眼:“方才滋味儿可好?”
平儿瞬间红了脸儿,又闷头不言语了。
王熙凤咯咯娇笑两声,挑了平儿的下颌道:“伱用心跟着我,往后断不会少了你的好处。”顿了顿,又道:“那避子汤不用喝了。”
“啊?”
凤姐儿道:“若果然有了,回头儿我打发你回去一趟,总能瞒过去。”
平儿顿时不知如何是好。瞧二奶奶这架势,好似自己有了身子才会放心?本道与俭四爷只这一遭,不成想还有后续……只是这后续,自己个儿还真能忍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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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儿与平儿如何做想的,李惟俭暂且不知,他这会子硬顶着才出来的日头,策马扬鞭一路往自家园子而去。
到得静园里,黛玉还不曾回返,香菱与琇莹两个犯了困,这会子正小憩呢。晴雯方才醒来,惺忪着睡眼来迎,却被李惟俭直勾勾的眼神瞧了个莫名其妙。旋即便被其扯去后头的书屋里胡天胡地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