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想得开,说道:“道理都在琏二哥身上,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晴雯瘪嘴道:“这世道好不公平,只有男子休妻,却没听过女子休夫的。”
恰此时传来李惟俭的声音:“怎么着,莫非你还要休了我不成?”
晴雯吓了一跳,回头瞧见来的是李惟俭,当下嬉笑着凑过来撒娇道:“哪里要休了四爷?我害怕人老珠黄了四爷不要我呢。”
李惟俭探手捏了捏晴雯的鼻尖,说道:“才回家,就听海平说琏二哥休了二嫂子,啧……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你们先回去安置,我去问问情形。”
晴雯、邢岫烟等应下,往外头行去,又撞见闻讯而来的傅秋芳与宝琴,三女拦了二人,又一道儿往会芳园而去,自是不提。
却说李惟俭进得小院儿里,心下兀自纳罕。本道因着他的存在,诸般事宜改易了许多,兴许就没了这一遭,不想兜兜转转,凤姐儿到底还是被休了。
又一想,好歹此番没沾官司,总不至于‘哭向金陵事更哀’了。
进得内中,这会子巧姐儿已然不闹了,凤姐儿正与黛玉诉着委屈。见李惟俭进来,凤姐儿起身迎了,唤了声‘俭兄弟’,目光中不无幽怨。
李惟俭蹙眉道:“怎么就闹到这步田地?”
那凤姐儿冷笑道:“还能如何?他自护着林妹妹往扬州去了一趟,回来心思就不在我这儿了。又眼见我赚了些体己,便四下想法子从我这儿抠银钱,这一回两回还好说,三番五次的我自是不肯给了。他承袭袭爵,自觉压了我一头,心里头自然不痛快。”
顿了顿,又道:“到后来偷娶尤二姐,又自个儿染了脏病。许是计较着再无子嗣,回过头来便愈发念着当日滑了的男孩儿!”
李惟俭叹息了一声,瞧向内中几人,旋即低声与黛玉耳语了几句。黛玉蹙眉不解,又迎着李惟俭的目光瞧了两眼,这才颔首道:“三妹妹、四妹妹,凤姐姐想来这会子也疲乏了,不妨让凤姐姐歇息歇息,咱们还是先到前头叙话吧。”
探春、惜春应下,心下却分外不解,琢磨着俭四哥有什么话不好让人听见,偏要私下与凤姐姐说?
二人起身,与黛玉一道儿去了前头,连巧姐儿也被劝说着走了。
内中只余下凤姐儿、平儿与李惟俭,凤姐儿冷哼一声道:“如今可算称了伱的心意了!”
李惟俭道:“早说贾琏并非良人,偏你为了个诰命死活赖在贾家不肯走,如今倒好,生生被人撵了出来。”
凤姐儿哪里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反唇相讥道:“若二姐儿是个男孩儿,也没有今日之事。”
李惟俭道:“去母留子的事儿还少了?你这话也就骗骗自个儿。”顿了顿,又道:“也不知是不是贾琏得了风声。”
“什么风声?”
李惟俭沉吟道:“今儿朝会,有御史弹劾王子腾贪渎,卖官鬻爵。又弹劾你父王阁老逃税超百万银钱。”
“啊?”凤姐儿顿时骇得不知如何言语。
李惟俭说道:“金御史算是陈首辅一系,背后说不得是圣人属意……圣人今日大怒,已派发了钦差往金陵查办。”
王家要倒霉了!此时爆出这等事,明显是圣人打算卸磨杀驴。想想也是,如今朝局向好,心腹大患准噶尔已去,岳钟琪又在身毒拓土千里,朝廷税赋年年都是新高。圣人愈发疏于朝政,可不就要想着清算十几年前的恩怨?凤姐儿忙问:“那我父亲——”
李惟俭道:“大抵填补上银钱,也就没事儿了。不过你两个叔叔怕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