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国时,咱也想过要不要重征商税。”他说道。
“只是好生思虑一番之后,还是放弃了。北元肆掠百年,天下凋敝。百姓们好不容易有一点吃穿用度,若是做点小买卖再收重税,未免不近人情。有与民争利之嫌。”
“况且加征商税,最易巧立名目。若朝廷重征,底下税吏不免横征暴敛。”朱标也补充道。
“如宋元两朝,税吏名目之多,古今罕闻。买卖瓜果要收瓜果税,柿子要收柿子税,枣子要收枣子税……就连吃喝,也要加征饮食税。”
“与其如此,不如轻徭薄赋,留惠于民,此方是我大明善政。”
朱肃点了点头,他可以理解。大明的商税约为三十税一,此外也有城门税、过闸税、牙税、契税等。这些零零总总的杂税,对于做些小买卖的平头老百姓来说,已是能够承受的极限。毕竟如今天下百废待兴,几乎家家都没什么余粮。偶有老百姓好不容易攒下些家底做点小生意,若是税务过重,确实就有些不讲清理了。
只是……商业上的事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朱肃开口道:“不与民争利,那自然是好。只是爹您方才说,因为天下凋敝,所以不能收重税……这一点我认为不能苟同。”
“天下凋敝,商业就必定也是凋敝吗?我此次去往苏州,太湖水患方去,苏州豪商们竟户户囤粮数万石,加起来足够一城百姓年余所用!”
“想必爹娘你们也亲历过,灾年财主们低价买入土地,再高价卖出粮食的场景。”
“非只粮食,灾年或动乱之时万物皆缺,总有人能够大发利市。此谓之曰‘国难财’,凡国难财者,所得之利,往往数十倍之于平日。”
“爹您认为不征重税,是不与民争利。但实际上,越是家境殷实的大户,就越能在此凋敝之年积攒家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