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梅看着身上脏污的铁钟,又看到那账簿写的歪七扭八,还满是油腻腻的油脂,几欲作呕。但事已至此,也只要强忍着恶心开始计算。他倒是真读过几本算经,懂得算数之法,因此那账簿虽算的艰难,却也难不倒他。
算了一会,只觉遇到了瓶颈,抓耳挠腮间情不自禁的偷偷往旁边瞥去,用余光看见那铁钟正在纸上如画符咒一般写着诸多歪歪扭扭的字符,且连算盘也不用,所作所为明显与算经相悖,不由心中鄙夷道:“这蛮夷,分明连写字也不会。就这等水平,如何能是我的对手?”
正这般想着,却见那铁钟将毛笔一放,捧起手上的纸张对朱肃道:“殿下,小人已算完了。”
围观群众顿时大哗,虽然只是一间小小的肉铺,但那账本可也有一指厚,哪能这么快便算完的?连朱肃也是吃惊,将他奉上的稿纸收下,上下扫视一番运算的步骤,发现并无错漏。
“我的府上,竟然还有这等人才?”朱肃心中暗自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让铁钟在一旁等着。铁钟连忙应是,也不敢坐,只寻了个角落站在一边,仍旧是一脸的惶恐慌张。
“天下间,怎么可能有人能算的这么快!”易子梅有些慌了,可一看那铁钟脸上神情,想起他刚刚在纸上鬼画符的行径,竟然变得更加冷静了下来:那铁钟,定然是不会算学的,说不定只是五殿下随便寻来的一个家奴,连那肉贩子,说不定也是五殿下寻来设局之人。
此事本就无有定论,连那个卖肉的贩子自己也是懵懂,到时候五殿下强说是铁钟对了,谁也拿他没办法。我正该谨慎小心,每一步都不出错,到时候若是殿下不公,我大可请诸位同仁一齐算来,好为我主持公道。
有这么多同仁一齐算来,五殿下想要设局,也是百口莫辩了。驳倒了这位提出新学的五殿下,我便成了传承程朱一脉的英杰,自此前途不可限量……
易子梅算的极为谨慎,每一步都务求无错,满场书生和百姓都不敢作声,唯恐吵到了他。
朱肃也耐着性子,始终不发一言,只是这人算的也实在太久了些,让朱肃不由得感觉到越发烦躁。终于,在一炷香即将燃尽的时候,他方才停下了笔和算盘,轻轻吹了吹手中的纸页,信心满满的双手奉上:“殿下请过目,这是学生算出的答案。”
“嗯。”朱肃接过纸页,只见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蝇头小楷,看的朱肃眼晕,索性也不去看过程,直接看向答案。这一看险些没笑出声来,幸好这几年也经过了不少训练,生生的忍住。只在嘴角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张口道:“既然如此,本王就将你们的答案公之于众。”
“易子梅算出,这位老板的肉铺于洪武五年,盈利一百三十二两银。”这话说出,百姓们顿时发出一声赞叹。朱肃笑眯眯的道:“这位老哥,恭喜了,若是按这位易学子的计算,你可做的好大的生意,实在是个好买卖!”
百姓们羡慕的目光看向那个肉贩子,那肉贩子却是一脸疑惑,眉毛都皱成了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