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桩件件,使得周王朱肃的名声威望,远远胜过了在京中兢兢业业,处置一应国事的太子朱标。若不是太子与周王一向兄友弟恭,且周王每每回京之时,皆会主动放弃一切权力,并多次公开表示只愿做一闲王……那些心系太子的朝官们,早就不顾一切劝谏他这个太子,对五弟出手了。
但即便如此,朝中也多有官吏,觉得自己以后继位会压制不住五弟的。五弟威望太重,功劳太多,就如刚才,想来也有不少人想到,五弟会是除开宋师以外的最佳人选,但却没有人主动出列推举五弟……便是因为这些内阁阁臣们,没有一個希望五弟继续立功的。
而父皇让自己去劝五弟,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向朝臣们昭示,朱家兄弟仍旧兄友弟恭,或许还有另一层意思,毕竟若是由自己推举,五弟即便攻成,自己也有一层识人有明的功劳。
但……朱标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五弟聪慧如斯,自己能看出朝臣们的忌惮,他如何会看不出来?他这些日子里搁置职务,虚度光阴,必然也有铁了心思要边缘化自己的心思。
他们朱家兄弟这一点,都与老朱有所相似,那便是一旦铁了心思,那必然九牛不回……如今他还新得了儿子,还有了正儿八经的借口。
自己哪那么容易,能说得动他?“太子不必揪心。老夫与你同去,便是了。”
“宋师……”
却是宋濂来到了朱标的身边,他轻捋花白的长须,道:“方闻五殿下喜得麟儿,老夫本也该上门拜访的。况且,既是央五殿下代老朽前去,老夫安有不亲自登门的道理?”
老者一扫道同几人,眼睛里一片了然之色,道:“党同伐异,取祸之道。国有贤人,安有避之不用,坐视明珠蒙尘的道理?”
“妒贤嫉能,此君子所为乎?”
道同等内阁阁臣们,顿时羞血上脸。
“夫子所言极是。”道同等人只得作揖道。
宋濂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其实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终究没多说什么,而是对朱标道:“太子,老夫入宫匆忙,还需回监中更换衣裳,太子可先往王府,老夫随后便至。”
老人家为人方正,听闻皇帝急召,虽然是临时召请,但既是面君,还是庄而重之的换上了朝服。
但若是平日,他是绝不愿意穿着这一身华丽的朝服,招摇过市的。而是更愿意穿一身麻布儒衫,头戴方巾,一如寻常老儒般。朱标知道他这个习惯,于是便点头道:“宋师且慢些,学生恭送宋师……来啊,为宋师寻一软轿来……”
宋濂笑着拒绝了朱标的好意,一个人略带几分颤巍的,离开了谨身殿。道同等人凑近了朱标道:“殿下,不若我等另寻贤人。周王殿下其实已大隐于市,让周王殿下前去,实在是……”
“当今天下,除却五弟,断无人能担此大任……五弟比宋师,更加合适。”朱标坚定道。“孤既是太子,自当一切以国事为重。你不必多说了。”
说着,他亦看了众阁臣一眼,道:“内阁之臣,乃是我大明天下社稷万民之臣,非我朱标一人之臣,亦非是一党一派一系之臣。”
“即便我朱标某一日,不再是最适合的太子人选,你等,也当从我大明江山社稷出发,断然维护朝廷社稷万民之权益……这才是汝等内阁之臣所当为,可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