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房置产,倒是不必。陛下早年间赐的那两进小院,足够老夫一家居住了。”
“这钱可是个好东西……有了钱,便能印书,钱越多,书便能印得越多。”
“老臣幼年时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是深知这无书之苦啊……到老了想起这事来,就养成了贪财的这毛病。”
“老臣贪点财,坏一些名头,哪怕只多换来了一本书本,给一个有向学之心的孩子们看,这事儿都值当,太值当了。”
拍了拍怀里赢来的宝钞,感受着他的厚度,宋濂一脸满足的模样。
其实老朱这些年给宋濂赐下的赏赐不少,在朱肃的推动下,宋濂的那些文章著作,也都有稿费可拿。
可老人家始终过着清贫的日子,只将自己的余钱都用来印书,甚至亲自践行新学的务实之念,沾染“鄙贱”的商事,私底下让家人开了一间书店,专程用过来给囊中羞涩的学子们赠书。
这书店自然是不赚钱的,老爷子本也没有什么经商的才能,这门生意,甚至被他经营成了无底洞。他也不求名声,这事儿在都中都没有几个人知晓。但在场的老朱几人,却是知道的。
现在宋濂说出这话来,老朱自也不再多说什么。其实他何等样人,本就不会为了这区区些许宝钞而生出怒意。不过是因景适情、应应景儿罢了。
而今天色已晚,这四人又沉迷牌局,外头二虎便从馆驿官儿那儿拿来了饭食,验看过后给四人端了进来。
见端来了饭,四人便也止住了牌局,在八仙桌上围了先吃晚饭。
而今大明的馆驿系统建立未久,大头的资金都用去铺设关键城市之间的水泥官道,许多道路上的馆驿就显得有些简陋。
那主管馆驿的官员原是军中的老兵,初时知道是太上皇来了,激动的浑身打摆,只觉得自己招待不周,险些就要去把当地的吃食全都搜刮了来。
不过老朱不欲扰民,便只要他送了几个胡饼面片之类的吃食,故而送来的食物倒也简朴。
四个在当今天下几乎有第一等权势地位的老登,此时坐在八仙桌旁啃着胡饼,倒也和四个正围坐在桌前话家常的老农没什么区别。
“倒是没想到宋老大人会随队而来。这往来路途遥远,老大人年事已高,也不怕颠簸么。”徐达啃了一口胡饼,笑呵呵的对宋濂搭话。
宋濂是跟着朱标向老朱汇报国事的车队来的。老朱虽然不愿意再管国事,但朱标显然不打算真的把老朱撇在一边。故而两边其实始终都有联系,奏疏往来不断。
“何来颠簸?这一路上皆是这水泥大道,舒服的紧啊。”宋濂吃着胡饼,吃的也是一嘴的饼渣子,却也自有一股当世学宗的洒脱风范。
“格物致知,经世致用……这真真的当世顶好的学问。”
“若非有如此平坦的水泥大道,老夫我将近九十高龄,又如何敢出门游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