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见到薇薇安的时候,詹妮特意多看了她几眼,然后不得不承认,奥斯汀小姐确实非常安然——或许小姐说的不错,奥斯汀小姐竟然是不在乎男士们对自己的看法的!何等的离经叛道!
这让她觉得恐惧,下意识地排斥...知道道理是一回事,被挑战到固有认知了,又是另一回事。
“看起来大家都很敬畏你了,亲爱的...这次你可是‘一战成名’。”玛丽公主注意到了女仆詹妮的眼神,笑着推了推薇薇安的肩膀,闺中密友的亲昵自然流露。不同于其他人,她在薇薇安那番话后,反而更加亲近薇薇安了。
过去她只是以为薇薇安和她一样,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有见识的、没被限制住的女人。但化妆舞会之夜后,她忽然惊觉,在某一条小径上,薇薇安其实比她走的更远。当她畏惧这条密林之中的小径的野草荆棘、前路危险时,有人已经毫不犹豫一头扎了进去了。
“敬畏?对‘异类’的排斥更为恰当吧?这倒是不奇怪,所有人都有保持现状的本能,除非现状已经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了——甚至已经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能站出来反抗的,也是少数。这一点,读过历史的人,都能有所体会,不是吗?”薇薇安已经是心态放飞的状态了。
大概是因为离开家了,呆在霍德兰城堡,就是山高皇帝远的状态?
人总是容易受亲人、爱人‘束缚’嘛,只要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亲无故,不然就根本谈不到自由。很多时候薇薇安会装作一个普通的富家小姐的样儿,是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麻烦。
但话说回来,为什么会有麻烦呢?这个时代已经不是焚烧女巫的时代了,随便找个理由,将一个女人定罪也没有了。生活在大城市里,做一个有钱的古怪女人,只要她能不把别人异样的眼光当回事,基本上也不会有人找她的事儿。
所谓的麻烦,其实还是来自最亲最爱的人...自己或许没有受时代的束缚,但他们有啊!
事实上,自己那一通输出,那是爽快了,也没什么后悔的。但想想回家后,如果奥斯汀夫妇知道这件事儿...呃,往好处想,除了霍德兰城堡这些人,其他人再听说也就是‘道听途说’,影响力就应该小很多了。
上流社会中每年传开的绯闻轶事实在是太多了,各种夸张的说辞数不胜数!道听途说来的消息,
传播范围有限,影响力也大多不大。不说信不信,就算是信了,也会下意识不太重视。
“哦,薇薇安,你的历史一向学的很棒,这一点我早就知道啦!”玛丽公主笑着揽住了薇薇安的肩膀。
“因为‘读史使人明智’,不过有时候这也没什么用...人类能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一个教训,就是从历史里学不到任何教训——历史上的错误总是一再重演!太阳底下无新事,不是吗?”
“妙极了!妙极了!您真是天生的沙龙主人...要是你生活在一百年前,那个沙龙的黄金年代,凭你这番话,便能引来当世最有才华的人成为你的客人了。”玛丽公主乐不可支。
在沙龙的黄金年代,大家确实是以机智取胜的,妙语连珠、动人的口才,永远是沙龙上最引人注目的。
玛丽公主显然很喜欢薇薇安照搬的‘名言警句’,第二天还在自己的起居室里,对查理王子、欧文子爵和纽兰公爵霍夫曼说了。
“‘人类能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一个教训,就是从历史里学不到任何教训’,还有比这更妙的话吗?就这一句话,超过多少学者啊...”玛丽公主坐在一张沙发软凳上,一支手肘撑在梳妆台上,转头对男士们说。
“的确很妙。”查理王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但还是对自己的姐妹实话实说:“可是,我对奥斯汀小姐的念头已经完全消失...我还是喜欢没那么‘惊人’的女人。嗯,就像奥斯汀小姐形容过的‘花瓶’,嗳,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形容!”
“外表美丽、内里空空,是最好的装饰品,又很易碎。”
玛丽公主瞥了一眼自己的兄弟:“那有什么重要的呢?查理,你完全不必爱慕薇薇安,男女之间难道就不能像朋友吗——想想吧,有一个如此聪明的朋友,感觉是不是完全不一样了?”
玛丽公主无意纠正弟弟的想法,也不可能,她只是稍做引导,让查理接纳薇薇安的想法...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如果和自己无关的话,那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