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敌七百步,靖北锋线的前端,白马义从开始有序展开。
离敌五百步,所有的精甲骑兵,渐渐拉开了一段间隙开阔的攻击型战阵。
离敌二百步,坚硬冰冷的金属兵戈,便已经迎面刺出。白马义从的第一道阵列,突然高举长枪,枪尖白芒乍现,齐刷刷地向渝军刺去。
嗤啦!
雪亮的枪尖,带着一股缭乱的寒光。
枪刺入骨,皮肉外翻。
一时之间,惨叫声轰然响起,迎面攻击的北渝骑兵,尚未来得及挥刀抵挡,就被靖北军的枪刃轻松撕裂了身上的铠甲,刺了个人仰马翻,鲜血四处飞溅,带起了身后一大片应声坠马。
数千铁骑,以猛虎掏心之势,喷薄而出。
要知道,“白马义从”的银枪枪丛,那可是曾经闻名天下,纵横疆场的决死杀招。譬如,想当年,沈儿峪之战,萧长陵出动一万五千“白马义从”,凭借手中上万杆银色长枪,组成了一个威力巨大,杀伤力无穷的马上枪阵,杀入扩廓中军;这个长枪枪阵,在沈儿峪的修罗场上,尽显峥嵘,杀得十万柔然蛮骑,尸骨累累。
“杀!”
明亮的铁兜鍪,压着沐英那双如刀剑般犀利的眉目。他的眼瞳之中,仿佛燃烧着幽冥的野火,火势连绵不绝,似要焚尽一切;只见,这位靖北军中的虎将,秦王殿下的义弟,此刻一马当先,舞动着掌中一柄大槊,挟带着浑身凛然的杀气,勇不可挡,义无反顾地率领着麾下袍泽,杀向北渝人的中军阵地。或许,他明白,就凭自己手下这三千铁骑,可能永远无法突破敌人的层层封锁;但是,他还是会一往无前,奋不顾身地往前冲,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不会退却半步。
突然,五名手持钢刀的北渝骑兵,吆喝着狂放的号子,纷纷朝沐英围拢过来。谁知,沐英不慌不忙,眸中划过一道电光。他轻轻一抬手中那杆长槊,槊尖随意于周身画了一个圆圈,随即,便是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呼,络绎不绝地响起。惨呼过后,那五名持刀的骑兵,相继坠下马去,整个人犹如木偶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顷刻间气绝身亡;其中,有一名北渝骑兵,被沐英这冷冽的一槊,无情地扫断了腰椎。当他落马的一刻,无比悲怆地发出了令人十分揪心的哀嚎。
下一刻,沐英提起长槊。那杆挟带着风雷之势的精铁马槊,攻势凌厉,枪风迅猛,扫向了一名头戴银盔,手执铁矛的北渝大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槊,那名渝军大将,身子向后一仰,勉强避过长槊。与此同时,大将手中的铁矛,也往外递了出去,紧紧握住矛杆,直直刺向了沐英。
“嗒啷”,金铁交鸣。
大将惨叫一声,他那对惊恐万分的目光,吃惊地望着手中仅剩半截的矛杆;而在这名大将的胸前,那片被活生生划裂的铁甲,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流淌着汩汩的鲜血,瞬息之间,渗出的血液,便染红了铁甲甲片。
而后,沐英冷冷一笑,随手挥起长槊,像挑着一个空荡荡的麻袋一样,将那名北渝大将的尸首挑在了他的槊尖之上;忽然,沐英一抖长槊,旋即猛然一甩,挑于槊端的大将尸首,刹时犹如一张薄纸,被用力甩到了半空当中,很快又重重地落在地上,震起大片尘埃……
沐英的身后,是整整三千余骑的白马义从。当第一道阵列迅速冲进了渝军的队伍里,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绵延不绝地呈梯次冲击。强劲的塞风,在将士们的身畔鼓噪,但他们的耳朵里所能听见的却只是金铁兵刃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和双方源自胸膛里爆发出来的怒吼声。
靖北军的铁骑,同样是高原上雪豹和苍狼般的猛士!
白马义从强烈至极的冲杀力,令吴家军的两翼防线全数塌陷。遍观战场之上,到处都是被折断的战刀和劈碎的护盾,到处都是士兵死亡前的惨叫声和身体坠地时发出的闷响;空气中满是刀光剑影、断壁残躯和面目扭曲的头颅,那场面,看上去甚是惨不忍睹,教人心惊胆栗。
一时间,渝军伏尸无数。
两支大军的骑兵对冲,已然呈现出了明显的结果。
北渝大军最精锐的三万骑兵,位于大军前锋的两万金狼铁骑,除去狼骑锋线最两端的六十多名骑兵武士以外,其余的一万九千余骑,就这样,在三千“白马义从”的第一轮奋力袭杀之下,全部死伤殆尽,无一人幸免。
至此,双方铁骑交锋,还不到半个时辰。
……
晌午,日色骤盛,阳光渐渐变得毒辣起来。
方才一直沉闷的辽东上空,忽然放晴,万丈阳光刺破云层,在初春苍苍茫茫的原野之上投下了变幻的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