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
一身软甲的高雍,策马行至御驾之前,于马背上躬身行礼。
“陛下有何旨意?”
“现在到哪儿了?”萧长耀漫不经心地问道,声音竟是冷凝得如寒风袭来,微微一拂,便让人毛骨悚然。
“启禀陛下,御驾已过玄菟郡,想来明日便可抵达锦州,您看……是否派人知会秦王一声,好让他们提前有个准备。”高雍沉声应道。
隔着薄薄的车帘,高雍显然看不见皇帝陛下此刻的神情,只是听到一抹寒冽至极,如冰针锥耳的声音,缓缓飘出御驾,扎得他耳膜破裂。
“不必了。”
“陛下是担心秦王会……”高雍试探性地看向那个挡在车帘后的高挑身影,凝思片刻,便沉着声音开口问道,又似是欲言又止。
“担心?!”
未曾料到,萧长耀的脸上,忽然褪去了原先的冰冷与漠然,反而露出了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微笑;这一笑,如此诡谲,如此邪魅,仿佛是一代帝王源于骨髓深处的阴鸷雄猜,渐渐汇聚成了一汪深邃的寒潭,沉入大海。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当朕担心的。朕,只是想看看……阿瞒最后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太险了。”高雍叹息,心里却在想,怎样才能让陛下的心意更坚决些。毕竟,这多年来,秦王萧长陵拥兵自重,割据北疆,独立于中央朝廷之外,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于陛下而言,他和他的靖北军,始终是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
萧长耀寒峻微笑。
“这天下,不正是险中求吗?!莫不要忘了,朕才是这大周江山的主人,朕手握天下,朕富有一国,何惧几个匹夫!所以,眼下这些小打小闹的小丑……还不足以让朕动心思收拾,只是有时候也很贪心,如果阿瞒真有能力在朕的面前动手……借着这件事情,完成你我君臣一直想完成的那件事儿,岂不是很美妙吗?”
以身入局,以己为饵,诱出那一个个潜藏于暗流之后的幽灵,再以蛟龙扑杀之势,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便是一代英主的自信,也是一种立于巅峰之上的自信。
“陛下站的比天下人高,看的比天下人远。臣,自愧不如。”高雍骑马立于车外,低声暗叹,不禁打心底佩服于陛下身上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
大周天子长长吐纳。
“其实,朕从登基之日起,便明白了一个道理——阿瞒一人的生死荣辱,决不能凌驾于大周国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