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他不惜以一国之尊,在区区一个唐国水师偏将面前卑躬屈膝,尊严全无。
刘仁愿喝了一口茶,看着苏我虾夷,笑了笑,说道“据我所知,阁下的子嗣早已丧生在那场政变之中。您这般苦苦谋划,死后又无子嗣继承这一番家业,所为何来?”
苏我家虽然枝繁叶茂,但是苏我虾夷的儿子都已经死了,绝了后。倒是还有不少侄子,可他的兄弟苏我仓麻吕也死在那场政变之中,且是苏我虾夷的儿子苏我入鹿手刃,固然如今苏我入鹿已死,可谁知道苏我仓麻吕的儿子是否会将苏我虾夷当做杀父仇人,视若仇寇?
若是苦苦谋划之家业最终留给了的自己的侄子,而侄子们却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人世间之悲哀,恐怕莫过于此。
苏我虾夷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素来闪烁着智慧的眼眸,此刻也浑浊无比,凄然一笑,涩声道“事已至此,徒唤奈何?然则老朽终究是苏我家的家主,这份家业乃是父祖们历经百年创下,焉能在老朽手中断绝?更别说,如今倭国之传承,亦在老朽之手。用不了几年,老朽便是一抷黄土撒手人寰,总归是要将这家业国祚传承下去。”
子嗣断绝,承袭无望,就算再是功业千秋,又有何用?
然而苏我虾夷心中仍旧有一份执念,那便是能够在有生之年统一倭国。如此,千百年后的倭人子孙们谈论起今日之事,大多会顾念他统一倭国之功业,而非是谴责谩骂其断绝天皇血嗣之罪孽。
唯有将这倭国在苏我家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他苏我虾夷之名才会被放进神社,受到百世供奉,享受香火血食。否则若是苏我家一朝覆亡,那么他苏我虾夷注定会成为倭人历史上无与伦比的奸佞,贪图一己之私断绝天皇血嗣,遗臭万年。
刘仁愿低下头,手指捏着茶杯,感受着茶水的温热,慨然一叹,缓缓说道“水师的权柄,始终掌握于越国公之手,莫说是我,便是苏都督、刘将军,亦不可能将水师据为已有。吾与你之谋划,算得上是背信弃义、吃里扒外,只是不知越国公之心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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