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却摇头道:“二郎不必安慰孤,所谓‘知子莫若父’,实则反过来亦然,没有人能比孤更了解父皇的性情与风格,素来只有他自己内心愿不愿意,从未有人能逼着他就范。想要依靠朝野上下的舆论压力来迫使父皇改变心意,绝无可能。”
房俊无话可说。
譬如之前的魏徵,世人皆知其犯言直谏,使得李二陛下畏惧其诚,不得不一再认错……事实上,那不过是李二陛下愿意给天下人一个“虚心纳谏”的形象而已,魏徵是一面镜子,将李二陛下光辉亮丽的一面照给世人去看。
这天下唯一能够使得李二陛下扭转心意之人,便是文德皇后。
文德皇后故去之后,再也无人能够左右李二陛下的意志……
房俊叹息一声,道:“不过就算陛下心意不可扭转,但毕竟会对英国公与微臣心生忌惮,或可保殿下性命,也不至于使得东宫上下不得善终。”
李承乾欣然道:“孤之生死并不放在心上,若将来对皇权有所隐患,即便一死,亦未尝不可。只要孤之妻儿能够活下来,孤于九泉之下亦当感恩戴德,来世衔草结环,以报二郎与英国公大恩!”
没人愿意死,然而自古以来之废太子从来不得善终,这是因为即便丢掉储位,废太子的存在也会严重威胁皇权稳固,无论是谁登基为帝,岂能任由这等隐患存在?
若能护佑妻儿存活,使得他李承乾这一支香火不灭,已然是邀天之幸,又岂敢奢求太多?
房俊惶恐道:“此乃吾等臣子之职责也,虽死而无悔!”
这件事离死还远一些,但得罪李二陛下是肯定的,可以想见无论房俊还是李勣都将在此后遭受李二陛下的报复与打压,两人是在用自己的仕途来替李承乾争取一线生机。
……
从李承乾的住处出来,天色正值黄昏,久违的彩霞布满天际,绚烂辉煌似乎掩盖了这天下所有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