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很是欣慰:“关于景淑之死我亦深感悲痛,只不过人死如灯灭,既然元凶已然伏法那这件事就这样吧,回头我去宫里见见陛下恳请对元凶予以严惩,可令逝者安息。咱们活着的终究还是要好好的活下去,不可沉溺于对逝者的缅怀当中不可自拔,否则景淑地下有灵也必然愧疚失望。”
“哼!”李道立冷哼一声,睨了戴胄、刘祥道一眼:“世间事真真假假、虚实难辨,前一刻凶手已然抓获,后一刻真凶却又另有其人……三法司果然秉公执法、公平公正,既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坏人,本王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话里的冷嘲热讽毫无掩饰,戴胄与刘祥道都有些尴尬,毕竟素来以公正著称的两人从未想过平生少有的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之事,居然实在陛下的授意下去办的。
到了他们这个位置,早已摆脱了单纯的“公平公正”,律法需要为朝局的稳定和谐让步,陛下既然要求“既能分化襄邑郡王团体内部、又避免宗室与韦家直接冲突导致局势动荡”,那就只能将韦叔夏摘出去减轻罪责。
虽然事实上韦叔夏的确不构成致死韦叔夏的“真凶”,但任凭韦家将罪责甩给无辜的柴名章,却是彻彻底底的“枉法”……
既然心虚,坐下去自然尴尬,两人同时起身:“一大早便操办公务整整一日未曾得闲,实在是浑身乏力、精力不济,吾等暂且告退回家歇歇,明日下值再过来。”
李道立毫不客气:“寒舍实在当不起两位贵客,快去忙着如何颠倒黑白、如何枉法裁判吧,你们坐在这里我怕吾儿之魂灵不安,跑出来找你们麻烦。”
戴、刘两人无话可说,施礼之后匆匆告退。
出了门,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戴胄低声道:“为官半辈子虽然不敢自诩清如水、明如镜,却也心境坦然无愧于这一身官袍,孰料临老却办了这么一件事弄得声名狼藉心中有愧,唉,奈何,奈何。”
之所以说出“奈何”是明知此事有悖于律法却不得不按照陛下的意愿去办,朝局稳定了,宗室内部的分化也达到了,只不过牺牲掉的却是自己的名声与理想。
刘祥道白了他一眼,不满道:“你不过是大理寺卿而已,办好办差其实也没什么,为官一任纵有瑕疵旁人也能理解。我可是御史大夫啊,朝野上下排在第一的清流名望,可以辞、可以贬、甚至可以死,却唯独不可以徇私枉法……你觉得心里苦,我心里这苦水又向谁说?”
戴胄捋着胡子,心里居然舒坦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