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上古往今来的兵变事件之中,玄武门之变已经算是最为宽厚、纵容的了,除去一小部分直接参与兵变的宗室、勋贵之外,其余明里暗里支持隐太子之人大多得到赦免并且予以重用,史书之上对于太宗皇帝的评价断然少不了“胸襟如海、气吞山河”这样一个评价。
可即便已经做得如此宽容大量,还要去质疑其屠戮宗室吗?
退一万步讲,即便整个天下都质疑太宗皇帝弑杀隐太子、齐王阖家上下,并且逼迫高祖皇帝禅位,你李承乾作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岂有你站出来质疑的道理?
就只是为了显示你比太宗皇帝更为仁慈、更加宽厚吗?
李元嘉急忙道:“陛下岂可如此?太宗皇帝殡天之日,无论谥号、庙号都已对其一生功绩盖棺定论,其中固然有一些瑕疵,可太宗皇帝生前便叮嘱臣属不必讳言更不必粉过饰非,他老人家一世英雄、功盖千古,些许瑕疵非但不能遮掩光彩耀目之功勋,反而更能体会出几分侠义之气!当时为尊上谥号、庙号,朝野上下无一人反对、质疑,天下咸服!”
天下人明知太宗皇帝杀兄弑弟、逼父退位等等劣迹,却依旧因为其巨大的功勋给予谅解,认为其一生功绩足矣角逐“千古一帝”之盖世殊勋,你身为人子怎能首倡质疑呢?
就算你再是希望获取世人之认可,可不能踩着太宗皇帝的威名成为你的踏脚石啊……
李承乾面容严肃,正色道:“身为人子,没有人比我更敬仰太宗皇帝之丰功伟绩,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太宗皇帝当年剿灭叛乱之后斩尽杀绝,有违天和、过于残暴,这是世人所公认!如今只不过是有人心存不轨而已,反迹未显、恶心为彰,我又怎能以莫须有之借口狠下杀手?此之为不仁不义也,我不屑为之。”
“陛下可曾研读《大唐律》?”
“这是自然。”
“那陛下可还记得《大唐律》中关于谋反之判断、刑罚?”
李承乾怫然不悦,他觉得李元嘉这是在讥讽他不学无术,沉着脸道:“谋反者处以极刑,阖家连坐,子十六岁以上者,绞;母女、妻妾流放三千里……然则当年玄武门之变以后,东宫、齐王府中子嗣无论年岁一并绞杀,唯女得以幸免,所以并不符合律法。”
李元嘉无语:“陛下明鉴,《大唐律》乃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勘定,在贞观朝实施,您口中的玄武门之变发生于武德九年,岂能以贞观朝之律法去判决武德朝之案件?反之,现在那些人试图颠覆皇权才适用于《大唐律》!谋反乃十恶之一,属于不赦之列,《大唐律》中对谋反之规定为谋危社稷,即所有策划动摇皇权统治之言行,皆在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