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救我了。”茜伯尔说:“我们是怪物吧,不要……再救怪物了。”
封长将她拉出了泥沼。
他拖着她,一步一步地拖着她,他的手拉住她的手臂,将它扯在他的后颈处。
“……”茜伯尔双眼睁大。
他们是血亲。
一股漆黑的能量,从她的手臂蔓延上来,灌入他的身体。
玖神的力量、诅咒的力量,从她的身上不受控制的漫出,灌入他的躯体,而随着这股力量的流失,那遍布穹地的触须也开始回缩——
鲜红的线条,开始从她的身上消退,她疯了般地召唤触须,再度刺穿封长的胸口,却只能迎来一阵阵“不朽”的红光。
“——我叫你放手!”她疯了似的叫着。
“唰!”
“——放手!没听见吗!”
“唰!”
“——封祺祺!混蛋黑暗魔王!给我放手!”
“唰!”鲜血漫开。
触须一根一根刺穿封长的躯体,在他的身体里开了一朵又一朵漆黑的花。
她近乎疯狂地刺着,手臂,手掌,小腹,胸膛,大腿……
他的身体被刺得千疮百孔,那只大手却一直牢牢攥着她的手臂,一直没有放手,泯灭在他的周身环绕,将周边的一切触须扫开。
他强行卡着茜伯尔的手臂,不让她逃离。
他不是在救她。
他是在,用他生命的最后时间,抢夺她身上的力量,以阻止她。
“……我就知道。”茜伯尔停止了挣扎:“我就知道……你这种人,从来不会幡然醒悟。”
她看着神情不变的封长,看着他染血的祭祀冠下,与她一模一样的眼睛。
那双眼里,没有眷恋,没有同情,没有一丝对她的亲情。
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依然在痛恨玖神的力量,他依然,要和她作对。
“茜伯尔。”封长忽然开口:“……答应我。”
“从今以后,你就是……”
十秒到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掌便忽然无力地松开。
十秒一过,任何生命也无法抵挡死亡的降临,他的生机像是一瞬间被抽走,眼中的光采骤然消散。
他那千疮百孔的身躯倒下,像飞鸟坠落,那倒映着整片穹地的瞳孔一点一点散开,头顶的祭祀冠滚落在地,飘带鲜红如血。
一枚满是鲜血的彩色糖果,深陷在泥地之中,被悄然吞噬。
佰神之子死了。
被视作穹地未来的,声名威震天下的佰神之子……原来也会死得这么惨烈。
茜伯尔站起身,凝视着没能成功阻止她的,哥哥的尸体,突然发现……原来这个人也会死在她的面前。
尸体很丑,伤口很脏,他满身是缺口地倒在泥地里,全身都脏得不行。
“……哈哈,你也,你也会死。”
面对着哥哥的尸体,她先是笑,有些渗人地笑。
她的语声依然沉静,却变得越发微弱。
而后,
她挤出了无法控制的,歇里斯底的,变调的哭声。
“啊——”
“啊啊——”
像是要将一切不快和愤怒都吼出来,她产生了一种矛盾的虚幻感。
她觉得这世界真是坏透了,人不像人,神不像神,好像活着就成为了一种错误,所谓的信仰,能把最亲密的血脉亲缘毁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他要主动撞到她的刀口上来,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在美好中安睡?
……那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她拯救了谁?她到底能拯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