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九十三章·“我在等一场春天(终)”(“猈龍”盟主加更)(2 / 4)

你当然很好。

崩塌倾颓的砖石之间,他们黑与白的发丝高高扬起,像是翩飞的蝶影。新生的黎明从砖石缝隙中洒落,洒入每一个城邦居民的瞳孔中。

汉服与染血的长袍摩擦着,像是在空中交织舞动的一对蝴蝶,二人全身都染上了阳光,即使在下坠,却好像正与黎明共生。

他们在与1的数据长河中缓缓下坠着,仿佛在这条时间的循环往复之中畅游。

“我是你的朋友吗?”

——而霖光就在苏明安耳边这样说着:

“是你不后悔的朋友吗?”

也许过了很久,又也许只是一瞬。

苏明安低声回应:

“是。”

霖光僵硬的脸上,微微笑了:

“谢谢。”

“虽然我还是不懂……什么是‘爱’。”

“我有点想哭。”

“如果最先遇到你的是我,如果我的身上没有‘阵营boss’的提示,如果我没有被神明扭曲成这个样子,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我们能早些成为朋友?”

“……”

苏明安的眼神颤抖了一下。

随后他坚定地回应:

“是。”

没有染上阴霾的你,眼中没有污泥的你。

为了朋友的喜好能去学习几十年的泡茶、龙国字、绘画、笛曲——那样坚定的你,那样渴望友谊的你,那样纯白无垢的你。

如果在最初,我真的遇到了那样的你。

我一定会和你成为朋友。

……但是没有如果。

消散的最后,二人落地。大地的震裂之中,砖瓦飞溅之中,霖光颤巍巍地拿出了一柄竹笛。

清幽的笛声从唇边传出,他想到了和路维斯的所有经历。他来不及将四十年写的笛曲一首首吹给路维斯,所以只吹了那一首最初的《缺失》。

那时,十一区花园别墅,白发的代行者站在门口,洁白的栅格围起白日亮起的灯光,将清澈的水流照耀得熠熠生辉,像是架起了一道水与光的长桥。

代行者洁白的发丝随风而起,仿佛千年不化的霜雪。

一阵风动。

四十年前的两人对视一眼。

——仿佛就是永恒。

苏明安发出颤抖的笑声。

霖光微微笑了,如同雪底春风。

他的身形越来越透明,像是即将破裂殆尽的泡沫,包括那张苍白的脸,那些飘扬的白发……都在不可遏制地消散,好像一只渐渐碎裂的蝴蝶。

他吹着笛子,声音越来越低,眼中却有着几乎将人点燃的喜悦——

路维斯。

——我用吕树的模式学着怎样交友,初遇就表达了对朋友的欢喜,希望你成为我生命里的光。

——我用吕树的口吻对待你的敌人,怒骂那些憎恨你的人。

——我用吕树的茶艺、吕树惯用的宠物,去与你相交。

——我用吕树的发色,吕树相似的身形,吕树的偏执与困惑,去面临这个残忍的世界。甚至仅仅因为我与吕树相似,才被你关注。

我却不是吕树,甚至不属于生命本身。我最讨厌被认错,但最讽刺的是我的一切都建立在“被认错”的基础上。

没有自己固守的方向和底线,没有生命的白纸。

就像我现在也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不会再孤单了。”

霖光的笛声顿了顿,声音里带了哭腔。他愈发贴紧了苏明安,好像这样就能成为一条真正的生命:

“……有人抱着我了。”

……

“呜呜呜——”

最后一个音节从笛中传出。

随后咣当一声,竹笛滚落。

苏明安感到怀中一轻,身旁忽然飞来了一只蝴蝶,小小的,像火焰一般。它眷恋地环绕着他,像是一点温柔的火。

或许是疲惫带来的幻觉,他看见上方仿佛不再是倾落的砖石,而是飘落而下的银杏叶,漫天黎明透过树影投射下柔软的金红色光影,叶搅碎光,光融于叶,一寸一寸地舔舐他的衣衫,这光芒太温暖,让人感到眩晕。

然后,他看到了一只很大很大的萨摩耶。

毛色纯白的大狗狗立于银杏树下,绯红的蝴蝶围绕着它轻舞,来自天际的洋红亲吻着它的绒毛,它仿佛被日光染成。

而它昂着头,像一只守望黎明的孤狼,保持着长久不变的姿势,永远等在树下,双眼明亮,好像在等待谁。

它等了很久很久……跨越了长久的民众憎恨、恐惧与悲哀,捱过了两千三百次模拟的绝望、困惑与孤独,拥有最崇高的忠诚与坚持。

当苏明安与它对上视线时,它紧紧凝视着他。

“汪。”

它朝他汪了一声。

好像在叫路维斯。

黎明从远方升起,展现着黑夜变为白昼的奇迹,远处似乎传来一声破晓鸡鸣,此起彼伏,一唱百和。丝丝缕缕的暖光一寸一寸从天际滑落,照亮了萨摩耶身边的所有黑暗。那些干枯的小草、那些未长开的花苞、那些泥土中的小生命……缓缓破土探出头来,享受着黎明之美。

它们被萨摩耶的身躯挡了一夜的寒雨,终于在阳光到来的这一刻迎来新生,春光盎然。

而挡了一夜寒雨的萨摩耶,抖了抖身上沉重的雨珠,缓缓垂下了头。

它虚弱的身躯一点一点倒下,淡色的眼眸一点一点阖起,一身宛如日光凝成的白色毛发随风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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