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种在失控!肉身在失控!”
沉溺在混乱之中的风歧从一开始就感觉到情况,但他却无暇理会。
近三十载病痛,让他磨练出一颗可以不在乎肉体上的任何痛苦的心。
但那一声声响彻在心底的诘问却让他的思维好似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寂静之中,没有方向,没有时间。
仿佛坠入一片永恒的绝望沉寂之地。
就在此时,这沉寂的黑暗之中响起一声悲壮的嘶吼。
吼声之中,是爆裂,是愤怒,是不甘,是抗争。
这是对命运的嘶吼。
“咦?”
困顿在一连串问题之中的风歧心中一振。
这声音……
这声音……
他恍然明悟。
这声音,就是他自己发出的!
是他心底的声音!
流光倒转,一幅场景骤然破开黑暗,显现出来。
这是一个破旧的道观,一个清瘦的皓首老道急匆匆的从炉子上端下药汤,跑向偏房。
口中急匆匆的喊着:“歧儿,歧儿,坚持住,坚持住,汤药来了。”
老道揭开厚实的门帘,昏暗而不透风的房间中,简陋的土炕上,一个好似骷髅披了张皮的人,无力躺在那里。
他脸色蜡黄发黑,双眼中尽是迷离的色彩。
那是神意尽散,将死的眼神。
忽然,随着这老道的进入,这骷髅好似被惊醒,迷离的双眼之中猛地绽放出骇人精光,他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竟猛然间发出一声狰狞的嘶吼。
吼声之中,是爆裂,是愤怒,是不甘,是抗争。
这是发自血脉、发自灵魂、发自每一滴血液,每一个念头的,对命运的嘶吼。
吼声落下,气绝,人亡。
“啪!”
老道手中瓷碗滑落碎裂。
清脆的碎裂声将这景象撕的粉碎。
碎裂声中,风歧早已经泪流满面。
他似乎回到了那个苦病卧床,形如枯槁的时候。
那时的他已经神志溃散,就连思维都成了一片茫茫,他看到死亡如潮水向他席卷而来。
佳人、琼浆、佳肴、月色、山海,一切世间的美好都与他永远都隔着一层病障。
他痛苦,他不甘,他不舍,他愤怒。
所以他怒吼。
“所以这就是我,就是风歧,这就是我的心,风歧的心。”
他似是恍然,似是解脱的喃喃低语。紧接着,他的声音渐渐放大。最后,这声音好似洪钟巨吕、又似天雷炸响。
轰隆声震荡着整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悟了。
他是谁?
他是风歧,那个苦病卧床,肢体不可动,唯有心中一套拳打了千百万遍,将所有的欲望、执念、意志练入其中的人。
那颗心才是他。
心之所在,便是他风歧所在!
恍惚之间,他的心灵之中仿佛脱掉了一层枷锁,又好似亮起一点灵光。
“咔,咔嚓。”
似是蛋壳碎裂,又似岩石崩坏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一片茫茫黑暗之中仿佛有一轮大日欲要初升,旺盛的光芒让这黑暗骤然翻滚沸腾起来。
只见一只健壮无比,浑身洁白,两缕长眉如游龙般飞舞的白猿悍然出世。
这白猿身上缠绕着诡异莫测的气息,时而稳重如山,时而狡变如狐,时而凶残如虎,时而纵欲成淫,时而贪婪似鬼。
但最后,万般气息散尽,只剩下坚定的执着,那是对长生的坚定,对长生的执着。
他就是风歧的心,就是风歧的心猿,就是风歧。
在他的身上无尽的光芒生出,黑暗亦不可挡我前行之心,若黑暗永寂,我便为光!
“黑日!”
看着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他轻念一声,凭空击出一拳。
只一拳,就像是一柄开天辟地的剑,将整个黑暗切成两半。
心猿自有心力生!
我心所在,万般由我。
……
“咔,咔嚓。”
伴随着清脆的开裂声响起,那原本肆意翱翔,操控灵性的四翅金鹤骤然看向那一块黑气缭绕的石头。
它那尽是扭曲阴翳神色的双瞳中骤然闪过一丝惊悸,四翅飞震,飞快的往金色术种之中飞去。
“哪里跑?”
伴随着雷霆般的怒喝声,石块骤然炸裂开来,只见一只浑身洁白,壮似金刚的白猿猛然跳出。
他几乎下一刻,就出现在金鹤面前,一把薅住细长鹤颈,无形无色的心力从他身上绽放,又尖刺一般扎进金鹤身躯。
“唳!”
金鹤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一个黑色身影被心力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