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当村庄的灯火逐渐熄灭、家家户户只剩下了鼾声和呓语之时,田间落在稻草人肩膀上的乌鸦却诡异地哑着嗓子大声喊叫了起来。
在这令人心季的鸦啼声中,田间地头的稻草人无风自动,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无声地跳起了诡谲的舞蹈。
伴随着稻草人的舞蹈,起风了。
呼啸的风中,守夜人披上了外套,拎起油灯走出了房门。
伴随着一阵卷地之风,他下意识地弯了腰,想要回身护住自己手中的灯火。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了油灯上时,守夜人惊愕地发现,虽然自己身边阴风习习,但手中油灯的火焰却无比平静,平静得仿佛是假的一般。
守夜人瞪大了眼睛,他忽然感觉恐惧如同一双强有力的干枯大手,勐然攫握住了自己正剧烈跳动的心脏,他张大了嘴巴,下意识地想要发出喊叫,却只是灌了一嘴的风……
片刻之后,风停了。
火光如豆的油灯还被牢牢地拎在手里,但这只手却不再属于守夜人,一个干枯的稻草人取代了他的位置。
它穿着和守夜人一样的外套,戴着和守夜人一样的、北境产的皮帽子,虽然这些穿戴对它来说有点大,干瘪的稻草并不足以如守夜人一般将其填满,但它还是笑得很开心、很畅快。
唔,等等,为什么稻草人会笑?
明明白天嬉笑打闹的孩子都没有给稻草人画过脸的……
提着油灯,稻草人仿佛守夜人一般,挨家挨户地拜访了这个村子内的每一个家庭,而他所到之处,熟睡中的所有人都仿佛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子。
稻草人很满足于这一幕,他嘎吱嘎吱地扭动着僵硬的关节,沿着守夜人的路线走了一遍,直至遇见了一个从梦中惊醒的小女孩——小女孩看见了窗户上映照的奇怪身形,但还没等她揉揉眼睛、看清楚这个身形的模样,一个低沉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抓到我啦!”
“接下来,我要来抓你啦——”
小女孩下意识地想要张嘴发出尖叫,但还没等她发出声音,黑压压的乌鸦就如风暴一般席卷了整个村庄,将她满是恐惧的声音彻底淹没。
】
当群鸦风暴散去之后,这座村子终于再次恢复了寂静。
不,这不是寂静,而是死寂。
熟睡的村民消失无踪——不仅是村民,任何活着的动物都不见了。
而在离开这座村子唯一的一条路上,一个奇形怪状的稻草人,正在一瘸一拐地走向不远处的下一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