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什看到原本已经开始溃不成军的义军步兵们居然又转头拿起了武器,负隅顽抗起来,顿时怒极反笑:我族勇士们,莫管这些败军之卒,随我打垮这支南人骑兵!杀了他们的主将!援军一败,这群乱民成军的草包就再无勇气抗拒我大金武士了!赤瓦不剌海!(女真语打杀) 他手指一指,亲卫便打着认旗,指向辛弃疾开赵冲锋而来的方向。女真人剩下的三百余骑也高喊着赤瓦不剌海迅速往他身边集结。博尔什非常自信,这一阵就是要覆军杀将,令山东南人敢于作乱起义的民众志意丧尽!方知晓我女真英雄的手段! 辛弃疾见到女真主将认旗移动,居然率着骑兵向己方冲杀而来,当下大喜。开赵将军,敌将妄想吃掉我们这支骑兵,你我不如分兵,你带二百骑去支援王世隆将军,我这边自会杀了这女真将领! 女真骑兵凶悍,书记若是只有二百骑开赵不禁迟疑道。 你既然服从我,这就是军令!速去,别如娘们儿般婆婆妈妈!辛弃疾言毕已是纵马向前,一杆长长的马槊平举着微泛幽光,开赵只得默默从命。 博尔什想杀来援的义军骑兵主将不假,但他亦十分冷静,他一面驾马,一面观望着距离,吩咐身边亲卫骑兵都张弓搭箭,看辛弃疾已经到了八十步内,自己也从背上摘下长弓,瞄了片刻即一箭朝辛弃疾射去! 辛弃疾正一往无前,待看到箭矢靠近,忙侧身一闪。身后的二百骑也紧跟其后,与敌骑的距离越来越近。 博尔什见已经只剩四五十步,立刻令四十余骑亲卫齐射敌军主将和认旗方向。 一时间只见箭矢纷纷,辛弃疾操起马槊,手腕翻飞,带着马槊将射来的敌箭纷纷打落,但怎奈得自己的战马却已经是中箭跃起,眼看着就要将辛弃疾摔倒在马下,而女真骑兵已经只剩下不到二十步距离! 间不容发之际,辛弃疾从马背上惊险无比地跳下,正待问亲卫换一匹马,却看到扛着认旗的亲卫已经中箭落马,后面队伍里的骑兵甚至以为辛弃疾已经阵亡,急速前进的骑兵队伍都几乎停了下来。而女真骑兵只差了几步了! 辛弃疾愤恨不已,扛起认旗交给一名亲卫,朗声大吼:辛某没死,活得好好的,弟兄们杀鞑子! 话音未落,女真骑兵已经杀入义军阵列里,辛弃疾甚至来不及向亲卫要一匹战马骑乘。 女真武士们呼啸而来,手中长枪荡开义军骑兵的兵器,才一交锋,一个又一个的义军轻骑便被刺翻落马,惶恐怯战的情绪几乎在每一名骑兵心里萦绕作祟,当下直觉得马也似乎骑不利索了,兵器也拿得不称手了。 辛弃疾夹在几乎成百上千的骑兵奔腾之间,却并不慌乱,他挥舞马槊,如龙腾虎跃,马槊舞出的方圆周遭之内,竟然无人能近他附近,沾着马槊锋刃的便死,碰着马槊杆子的就被打翻落马,须臾间,已是阵斩了十几名女真骑士!步战的辛弃疾又是打落一名女真人,乃抢上马背,一夹马腹,便朝博尔什认旗的方向冲去。他挺着长长的马槊,神情决然,血染的披风在甲胄后面猎猎作响。 但见他白马长枪,英姿倜傥,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人一骑,这真乃人杰也! 博尔什的亲卫骑兵们见状纷纷上前阻击,或是举着马刀,或是张弓搭箭,一时间居然有四五个骑兵围了上来,外面还有十来个人拿着弓箭瞄着辛弃疾! 博尔什哈哈大笑,南人将佐的鲁莽愚蠢,一至于斯!居然妄想一骑当千,直冲自己跟前,真是异想天开! 十数支箭矢嗖嗖嗖地射向了辛弃疾,他此时又给四五个人围住厮杀,如何闪躲得过去?辛弃疾却也不管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他一手执槊,一手抽出长剑,左右抡砍,围着他的四五个女真亲卫骑兵转瞬间便或是身首异处,或是落于马下。 然而辛弃疾也中了四五箭在身上,总算有两层甲胄在身,女真人的弓亦大多不过七八斗之间,箭簇虽长,这几箭也没怎么伤到他。 于是辛弃疾更是大吼一声,马槊往身前这么一扫,又是杀倒一片女真亲卫,只见他们虽身披重甲,居然都是给辛弃疾一槊划过之下,腰间血肉模糊,肠流遍地! 博尔什看在眼里,已是震惊万分,这南人小将,如此年轻,一杆马槊,其挥击出去,对力度准度的结合已经到了这种天衣无缝的地步?!居然能准确无误地划过女真武士缺乏厚甲保护的腰部,这是何等可怕的骑战功夫? 到了这时候,博尔什完全没有了如斩杀曹贵刘异那般的云淡风轻和自信,他完全放弃了上去与辛弃疾骑战的念头,他并非如普通女真军将一般,视搏杀的荣誉高于一切,而是唯胜利至上。只有赢得胜利的人才配活下来笑谈谋略和武勇,死掉的只是给英雄点缀的失败者,无他耳。 不惜一切代价,亲卫骑兵都给我围上去,一定要杀了这南人将领,外圈的亲卫就射箭!博尔什大声下达着命令。 辛弃疾身后的二百义军轻骑只剩下着一百五十骑左右,辛弃疾带在军中的数名亲卫见状呼喊着要领军来救援他们的掌书记,然而女真骑兵死死地缠斗住他们,硬是将他们阻隔在博尔什亲卫的包围圈外。 辛弃疾仍是左手马槊,右手长剑,博尔什的亲卫不断在他身边被他砍翻刺落,然而一支又一支的弓箭射中了无从闪躲的辛弃疾,有几只甚至穿透了外层的锁子甲和里层的软甲,深深扎进了皮肉之下!辛弃疾此刻逐渐体会到所解锁的体术枯荣若素的妙处,非但战斗至今,不知疲倦,身上些许箭伤刺伤居然对自己毫无影响。他当下更是大定,双手如死神操持着左右两把镰刀一般,在这局促的包围圈中开启着六道轮回,杀得女真亲卫骑兵人仰马翻,血流十步,断肢残首四处滚落!
一个又一个的亲卫堵上包围圈的缺口,一个又一个的女真骑兵变成了一具具死于马下的尸体。辛弃疾居然要这样杀出一条血路,直到博尔什面前,直到割下他的首级,砍断他的认旗,直到逆转这场遭遇战本已注定的胜负! 这南人将军如有神助,将军不可恋战,待他气力用完,自然一死!将军随我们去寻本族步军,这场仗已经赢了,将军万万不可出事!最外圈的亲卫们护着博尔什,纷纷开口要他走,谁也不知道势若疯虎的这员南人将领是不是真的能杀到认旗之下,杀到博尔什面前。 荒唐!两军骑战,岂有主将逃跑的道理!博尔什虽然也明白自己先走才或许是上策,但他也担心自己这一走,女真儿郎们的士气势必大挫。 亲卫们却不管这些,女真军制,若是猛安战死而军士逃奔,则猛安以下全部处死,无论你是谋克还是蒲里衍,亦或最底层的小卒! 博尔什身边的五六个亲卫骑兵便拽着他战马的缰绳,硬是拖着他走,无论博尔什如何抽鞭子,他们也不躲闪或是改变主意。 辛弃疾却已是看到了这一幕,他情知若是让博尔什这么跑了,再要杀他难如登天! 围杀辛弃疾的女真亲卫骑兵此时更加不要命地朝他砍杀捅刺而来,而博尔什正在亲卫的生拉硬拽下越来越远! 辛弃疾哪里还有时间思考,猛大吼一声,用上了自学的半吊子狮子吼,包围他的女真骑兵都是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时,居然看到辛弃疾从马背上高高跃起! 辛弃疾,跳在半空之中,左手高举着马槊。 他的脑海此时却一片空灵,仿佛根本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平湖观月卧听松涛他将自己领悟的剑法奥义试着灌注在这一槊之中! 长剑——耿耿——倚天外! 辛弃疾将马槊朝前奋力一掷,一声音啸刺破长空,如山间霹雳,烈火焚林,一击之下,竟是贯穿了博尔什的胸膛,直插进其身前数尺的泥土里。 女真骑兵们无不瞠目结舌,手足无措,非但不能发一语,连举动都忘了。 辛弃疾右手挥剑,落地的刹那,又砍翻了周遭一圈女真亲卫骑兵。 他站在地上,却没有女真武士敢再对他挥刀相向,这一角落的战场上如死一般寂静。辛弃疾一步步走到博尔什尸体前,一剑砍下了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的博尔什的头颅。 他看着那名犹自扛着认旗的女真亲卫骑兵,那女真武士惧怕到了极点,却反而扛着旗就打向了辛弃疾,犹如随手抓起玩具打人的一个儿童。 剑光闪过之处,认旗已断,女真骑兵也身首异处,跌落下马。 辛弃疾跨上他的战马,手里拎着博尔什的首级,又将断了旗杆的认旗横置在自己马鞍前,这才高声喊道:金人谋克蒲里衍士卒听着,尔等主将已被大宋义军掌书记辛弃疾所诛,三万义军顷刻便至,尔等已败! 辛弃疾率领的骑兵们齐声欢呼起来,这是他们的辛书记带领他们创造的又一个奇迹和胜利! 女真骑兵们此刻早已毫无士气,纷纷自四面八方逃散开去。 另一边正和女真步卒苦战的王世隆开赵也听到了这声狮子吼,当下精神大振,领着义军步卒们又冲进女真武士堆里厮杀起来。 这样的战斗并未持续太久,随着辛弃疾率领一百五十骑赶到,随着女真武士看到辛弃疾挂在战马上的博尔什首级和那面认旗,女真武士们也开始溃逃了。 他们早已不是三四十年前那支父辈统领的所向无敌的军队了,军制虽严,此刻失去了主将的女真武士虽有诸谋克和蒲里衍们弹压,但仍然出现了溃逃。 到这时为止,可以说辛弃疾已经逆转了这场遭遇战的胜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