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可还有见教?”沈括见和尚有些发呆便问道。
“那锁链如何开的?”
“我在楼下初见傀儡现在窗口时,锁链还在,然后它骂了几遍李承庵,身上锁链便掉落下来。我听到了锁链落地的声音。”
“骂李承庵是为了拖延时间,必在你们看不见处用火烤化了胶漆,然后开了锁。对了,那到他燃起,中间隔了多久?”
“也就上楼梯的时间,因为我当时就冲进楼里,想要一窥真相,徐节级在我身后投出那柄刀,我当时不知,所以上楼梯并无半点停顿,转眼上来,它已经被钉在墙上燃烧。”
“这火是从内中烧起的,怕你也看明白了。”
“却是如此,我早上听徐节级提及这妖孽七窍生烟时,想到了这层。它原本双瞳能动,眼皮能翻,却都烧没了,然而脸皮也还算完好只烧了那张嘴,胸腔外翻,可见火是从胸腔头颅内烧起的。”
“这木偶材质乃是杉木,即便放在篝火上烤,也不易燃。”
“确是如此。当时木偶在窗户里未露全身,但是有人躲在下面放一把火,一定能看到火光。”
“即便点火,也没这么快。”
“对了大师傅,昨日我将这傀儡颠倒时,听到里面有水声,却倒不出来。”
“有水声?”
“师傅,我在延安府游历时,见过那里有一种可燃之水,燃烧极尽,不留气味。我也怀疑过,当日社稷坛崩塌时,东方所现的无形火犬足印,就是这中可燃水引发的。我还给这种水起了名字,叫做‘石油’。记录在我那本小册子《梦溪笔谈》中。”
“哦,还有这样的东西?”
“不错,祆庙里就有,祆教以此燃火,祭拜火神。”
“此事,我却不知,多谢存中今日指点,也让我受教。”
“不敢当,不敢当。”
沈括被偶像一夸,竟然感觉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客套两句。
“师傅,我在想一件事。如果是傀儡腹内自燃,则必有自戕的装置。”
“如何推断出的?”
“喻皓先辈的连环榫和千巧扣,并不容易破解。可见,即使那物腹内藏着可燃之物,想要点燃它也并非易事。”
“嗯,有些道理。”怀良抚摸脸庞胡子茬道。
“所以,如果昨夜是有人在楼上装神弄鬼,他(她)点燃这傀儡时间极少。必然这个傀儡原本就是要烧的。”
“原本要烧?何意?”
“那两盏‘烛影马走’都烧了,可见喻家的器物之精妙,除了故弄玄虚,作妖显怪,还可以自毁其证的。那傀儡上必然有什么巧妙处,可以立发内火的。这样它腹中存着燃火之物也解释得通。”
“说下去看看。”
“那日,我奉包龙图均旨查抄喻景巢穴,他躲在地下燃烧证物,我破了地道机关,徐节级闯入地下出乎了他的意料。几乎抓到他,然而他逃走时,全不带其他物品,只提着两捆细绳索。可见那细索极重要。听捕头们说,这两捆细索,乃是当天早上一个戴斗笠的高大汉送来的。”
“此事与傀儡何干?”和尚面露疑惑道。
“师傅莫笑,其实我也没琢磨太明白,只是觉得其中似有干系。我在想,当日雷落,为何只从空中掉落一只傀儡,其余傀儡哪儿去了?那日白矾楼顶火起,那些傀儡是否,也被落雷击中而烧毁了?只有这只机簧失灵,没有自毁其身,掉落到地上被我们捡了?”
他抬头看着和尚,却见和尚正色凝视着自己,不见半点神色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