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前日我离开时,向一位白发差人讨要的。哎……也不知为何,你我每相见,不是我瘸便是你拐,真个是前世的业障。你便拄着这拐杖,也替我还了那老人家吧。”
“是啊,怎么这么巧。”
沈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许你我命中犯冲,为你我好……也许我们也不要再相见了。”
小苹一语如冷水浇透沈括,他无语架着拐从小院出来,锦儿小苹送到山口,那里倒是并没见什么绑人的桩子铁链,想来小苹也是刚来,不知听山庄里谁瞎传的。两人看着沈括一瘸一拐远去。
沈括走出山沟,天色方亮,果然寻到土路边茶摊。想来去东京的大车必然从这里过,于是坐下向茶博士打听。那茶博士告知,此地果然有去京城的大车,不专门拉客商,只是拉些农家瓜果猪羊进城的车子,顺道拉人去。
那车家路过这茶铺时,只在外面大喊一声,想坐车的便自己坐上去。如果只去汴州、中牟县内,只收十五文,进东京收三十文。车子随时有到的,却没有定时。多时,一上午有七八趟,然而最近东京附近人心惶惶,反倒是出京城的人多,进城的人少,蔬菜拉进东京也卖不出价钱,所以进城的车子也少些了,也许得多等会儿。
沈括又打听了自己脱身的那处山庄。
茶博士说,详细的也不知道,那地方本来就荒僻,有个名字叫做柳树冈。早年还是后汉三国,官渡大战古战场,因为当年死人很多,据说不是个不吉利地方,附近都是山野也没什么可耕的平地,所以没人居住。
然而三十年前,突然有一家有钱人在那里置了土地,辟了一处庄园。古怪的是,平时没什么人,只留七八户庄丁看守。以往每年只到了盛夏,才有一些人来此山庄中避暑消夏,那时便可看到庄里富贵少年出来游猎,个个鲜衣怒马,驾鹰走犬,却鲜有和附近人说话的。即便说也不提本家姓名。左近村民都在猜庄里主人是谁,猜了三十年也都不知道。
只是去年年末,山庄夜间灯火旺盛起来,似有不少人至此。附近村民只习惯于每年夏季有人来避暑,不知隆冬还有来访的,确实有些反常。前日起更是来了几十辆马车,自东面大路来,拉来了小一百人,这倒是不太奇怪了,大概是城里闹妖怪,这些官宦商贾们都避到此处。
喝了几杯茶聊了几句闲话,就见远处骡子拉的大车赶到。果然车夫还未到茶摊门口就大喊一声,招呼有去东京的,只收二十文钱。沈括答应一声,架着拐上前坐到车沿上。
二月十五日 午时
颠簸了三个时辰,沈括终于回到了东京,实际上脚也好了。
他赶紧赶到老鸦巷新据点,才进门,就看到院子里站了一圈人。包大人和文彦博都在,都看着地上五具死尸。徐冲在边上一脸茫然,看到沈括回来了,这才转忧为喜。
“两位相公快看,沈公子回来了。”
老包转身,看到沈括衣服撕破,脸上也脏兮兮,腋下还架着根拐棍,知道又有磨难。
“存中,我们都在担心你安危啊,都怕你遭了毒手,好在无事。快说说跟踪那两贼人有什么发现?”
“禀相公,一言难尽。没有跟到贼人巢穴。倒是遇到一些事情……不知如何讲起。”
“什么事情?”
“昨夜借着月色,跟踪那二贼到了中牟县一处深山里,那两贼好像是去那山庄行窃。”
“什么样山庄?”老包一脸雾水。
“只知道在一处名叫古柳冈的地界,四周林子夹着一片山丘,好似个世外桃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