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我只听你说过,狄青屠了扈州城里的造反的军民,堆砌人骨做京观,此事确实丧尽天良……”
和尚仍然没有回应,似乎也默认沈括的推测。
一时间深刻思绪飞舞,将所有纷乱的线索联结了起来。
“大师,我来问你。那弥勒教最初的十句谶语,句句险恶,字字诛心,都是要亡我大宋,翻覆天下。然而后来在白矾楼上的傀儡乱舞,那小鬼口中念的却处处暗指火犬出世,暗指狄青。那时我便疑心,弥勒教初衷有变,从挑动天下离心,改为搬弄君臣失和。这其中变化,可是因为大师在其中操弄?”
“不错,确实是我。我助喻景以引雷术,除掉了圣姑,让他掌控了弥勒教。就是想要利用弥勒教专长,将他们祸国的本事引向我的仇人,借朝廷的手除掉狄青。”
“那社稷坛下雪地里的祸斗足印,也是这样用意?”
“也去年喻景初来找我,用金银拉我入伙,许我在教内四卦主之一的职缺,那时便唤醒了我复仇的初心。起初我便捉刀谶语编排,想要以祸斗牵强火犬,再以火犬附会狄青。然而,那弥勒教野心太大,并不容易驾驭。更何况彼时圣姑还在,她与朝廷有杀夫之仇,所以心心念念就是要推翻大宋,并不做二想。”
“所以,你就助喻景杀死了圣姑?如果是这样,当初你指点我破了社稷崩坏的伎俩?又为了得到什么?”
沈括开始沿着逻辑抽丝剥茧。
“得到什么?自然是毁掉弥勒教在城外的据点。当时,喻景一直与我计议,如何除掉圣姑?然而我知道他的脾性,绝不是容易掌控之辈。且他背后还有着源源不断的金银,除掉圣姑只怕助他在教中更加独断专行,更加难以驾驭。所以我便设法,先帮他除圣姑,再引你毁掉他城外巢穴,让他无法在东京汴梁立足。那样,只有我能未喻景提供新的藏身处,这样我在那里说话便更有些分量了。”
“好一个新的藏身之处,循循相诱,让弥勒教为你所用。”
“呵呵,正是这个打算。”
“开宝寺当年倾斜,正是你主持修正的,所以在塔下有一处只有你知道的地宫……这就是当年你正塔的秘密?你不是从上面拆宝顶抽换中柱,而是从下面开地基,插入铜芯?”
“我就知道以你的才智,悟到所有事情,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即便弥勒教躲到你提供的开宝塔下地宫里,你仍然无法摆布他们的行动,无法按你的心思只将矛头指向狄青?”
“不错,我所欲者就只有仇人狄青,然而喻景背后的势力,想要的不止狄青。”
“所以是你在白矾楼上那张床子弩上安排了滴水浸润弓弦?让他们不能得逞?”沈括继续推导。
“不错,我给他献了这一策。原本没打算射出箭矢,只打算将一张枢密院偷来的强弩放在那里,强行嫁祸枢密使狄青有心刺王杀驾,然而喻景又心生侥幸。他盘算虽然那强弩射远只有六百步,而距宫门有七百步远近,略有不足,但是白矾楼顶六丈高低,可以增六七十步射远,若遣死士射出一间,仍有些机会,即便中副车也可杀死重臣威慑太耐。所以贫僧临时在那张弩上灯笼里,添加一个滴水的漏斗。以水浸弓弦,则射远便可减半。”
“喻景为何这样与我大宋为敌?他与朝廷可没有圣姑那样的杀夫之仇。”
“他背后却有大把花钱的主人替他决断,这也是我起初始料未及的。”
“用五雷法除掉圣姑是什么道理?徐冲在城外地道追喻景时,他忘死也要带上那两捆绳索。想来必然有关联?”沈括的问题回到技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