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五月,此刻正好晨昏时分,太阳尚未升起但是东方天际已经发白。两人站立丹房顶上,杨维德指点正东。
沈括眼神并不算很好,但是此刻也发现远处一滩白光。那并不是即将跃出地平线的太阳,高度还要高些,就在天关星附近。它的亮度已经将那一片天际照亮,几乎隐没了边上暗淡得多的天关星。
“老师,学生不记得星图有此星,是为客星?”
“嗯,姑且可算做客星,李淳风的《观相玩占》里提过,客星者,非常之星。其出也无恒时;其居也无定所。忽见忽没,或行或止,不可推算,寓于星辰之间如客,故谓之客星。”
“我听老师有些慌张,只当是帽妖又现了,原来只是客星现于天关……”沈括松了一口气。
“存中此言差矣,你如何不知,历代忽现星空的客星,都非吉兆啊。汉建元六年,有客星现于东方,恰逢武帝欲止和亲,设伏于马邑。果然事败而匈奴引兵走,王师不利。是故,武帝次年改元元光。如今官家刚刚改元至和,却有客星闪烁东方,已然无从改元消解。”
“老师,古籍所载客星甚多,也未必每每与灾兆关联吧?我看此星也只在天关侧近,未入天枢、三垣,与中天紫薇星更远,何惧之有……”
“这话固然有些道理,然而此星芒角四出,光亮耀眼,如今日出东方都隐约能见,恐怕……”
“恐怕有心人口舌生祸?”
“是啊。其实我也知道客星与灾劫未必有关,我今日要写《天文急奏》自然也会写成吉兆,然而这‘日月同天’的异象,恐怕必为贼人所用啊。尤其这弥勒教谶乱也不过才过去三个月,虽然汴京繁华依旧,然而人心却还未如累卵般不稳,此时有风吹草动,极易崩坏。”
“老师不必过忧。你看东方旭日已然升起,那客星光芒已然被遮盖,若不细看也看不清楚。或许今夜这客星就不可见了。”
“但愿如此吧。”杨维德叹息道,显然并没有乐观。
师徒二人就这么站在房顶上,观看远处旭日升起。
看了片刻后,沈括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老师近日都忙些什么?我见那李道长连日都来。”
“还不是喻景搞鬼那次,他把自己烧死不算,也坏了埋祟的大事,官家最近催问这件事,想要找一个吉日重新埋祟,也算有始有终给天下一个交代。如今天下人都知道,是一名天师道的法师,在城头以一道符咒,平灭了从地狱升起的王则鬼脸。自然也都希望,把那些扰乱天下的魑魅魍魉,都压到玉清昭应宫石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