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五百九十次惨叫声过后,天亮了。
少年的动作却还没有停止。
这是一个饱受煎熬的夜,那边的那边,雨早就不知道停了多久,也许是五更停的,也许要更早,也许还要晚,反正这里听不见鸡鸣,也没谁可以知道太阳到了哪个固定点。
黄青看见自己的影子已经很接近自己的脚底,他双目血丝遍布,一脸疲惫地坐下。
这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
烈日如火。
那层桀骜不驯的妖皮,终于肯在少年身上扎根落户了。
此刻,他已入铜皮境圆满期。
这股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力量,充斥他的全身上下,他感到十分兴奋,距离银骨境,只差一步之遥,仿佛触手可得。
但没有丝毫懈怠之心,黄青胸口的那个血手印,剩余的三根血手指,依旧闪烁。
他小憩片刻,睁眼之后,立刻取出一瓶精血,倾瓶倒下。
精血的红色是鲜艳无比的,它一滴一滴的落在黄青的那层新铜皮上,触之即化。
血落下的一点即刻蔓延开来,生出好多条蜿蜒的血丝延伸到很远,如一朵诡秘又妖艳彼岸花,在阴历的七月盛开,呼喊着死去的亡灵,去往来生。
“啊——!”
少年在惨叫,如遇锥心刺骨之痛。
他全身已是血红遍布,隐隐间腾升起血色的热气。
一层铜皮,被五滴散开的精血灼烧着通红。
黄青饱受折磨,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才将这五滴精血尽数吸收,他眼露喜色,感知自身实力又向上精进几分,这比起寻常刻苦修炼来的显著。
他寻常修炼用得还是金精山弟子人手一本的《金精经入门功法之吐纳篇》,孔方兄随手翻看这玩意儿之后,笑了笑,一脸不屑。
“这种功法,跟寻常百姓之间流传‘五禽戏’和‘八段锦’,作用差不多,调整气息,强身健体耳。”
“金精山在七十二福地之中排名三十五,给山中弟子用得吐纳功法自然比不上其他山头,但也还算可以,有些在三十六小洞天排名末流的山头,用的功法还不如这个。”
“你姑且先凑合着用,日后等你踏入冲气境,再给你换新的吐纳功法,当然,那功法也是要用……嘿嘿。”
他当时最后招牌式一笑。
黄青当时问他,“你不是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吗?怎么还知道那些山头秘闻?”
孔方兄一脸落寞,解释道:“远风吹来记着天下诸多事的载体,或一片树叶,或一粒种子,或一块小石等等,它们在漫长的岁月里,是唯一可以给我解闷的‘人’,但是,想让它们开口说话,就必须要有生命的不断催生。”
黄青就没说话了。
往事如风,拂过指尖,少年打坐吐纳,一动不动,他在金精山的那些年,亦是如此这般潜心修炼,一下一整日,春去秋来,忽然一年。
树叶,种子和小石等等会跟孔方兄讲述着那些来自远方的故事,但在金精山上的黄青,会和他讲话的也就只有云生哥和曹师姐了。
云生哥更多的是嘘寒问暖,话便不由自主的多了很多,而曹师姐,两人讲话时,只是在山中遇见的点头客套,一二三字而已。
黄青和孔方兄,这是两个孤独的魂灵,在游荡中相遇,像是两片凋零的枯叶偶然重叠在了一块。
一个时辰,眨眼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