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很高兴,吃饭也不用看时候,这里下令,御膳房立刻便备好了。每道菜上用悬挂着金铃的特制小伞撑着,鱼贯从外面端进来,席面就设在圣上的榻前,神域起身为圣上和皇后斟茶,三人有模有样碰了杯,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席间还是不免会提起一些家常私事,皇后道:“已经五月了,过几日端午节,你可要约上呢喃,一同去看赛龙舟呀?”
神域微微踟蹰了下,“其实在骠骑航这阵子,身上染上了些症疾,胸口总是一阵阵抽痛,也不知是怎么了。这几日打算先好好颐养,端午的庆典,怕是参加不了了。”
圣上道:“若是真有症疾,还是要好生调养调养才好,年轻轻的,别落下什么病根。”
皇后颔首,“太医局副使对治疗心症有些手段,回头召他去府里看看,用上几剂药,早些医治早些放心。”话又说回来,“不过你的婚事,还是要放在心上,毕竟已弱冠了,男子成家立业,有了家,心思才能沉淀。我也不避讳你,我可盼着你的孩子早些落地呢,永福省闲置到今日,也该有个孩子进去热闹热闹了。”
永福省是本朝作为教养皇子的处所,本该是这显阳宫最有生机的所在,但因圣上膝下无子,那地方便一直空关着。宰执们倡议将先吴王的遗腹子召回建康,为的就是传宗接代,但帝后从来不曾将这话说出口过,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直截了
当地催促,可见确实是等不及了,不单宰执们着急,帝后也同样着急。
神域低头道了声是,“但缘分一事,着实是说不清。我也不与阿嫂讳言,呢喃是姑母的外孙女,是春和表姐的女儿,我对她只有甥舅之情,从未有过其他想法。”
神域道:“确实说过开春再定夺,那也是为给自己一个机会,看看能否与呢喃处出感情来。但……”他垂首摇头,“我心里将亲情看得太重,即便是出了五服,还是不能下定决心。”
这样说来,事情又成不了了?皇后满脸惆怅,圣上却很淡然,知道无非拖字诀,到最后,就是看谁的命更长。
若是说破,唯恐伤了情面,只好迂回劝导,“捆绑不成夫妻,当初说要让他们二人定亲,朕就觉得这事很悬。既然没有缘分,那就算了,或者你心中有了心仪的女郎?你在湖州长到二十岁,难道湖州有你的念想吗?若是真有,倒也不必担心门第,反正再高也高不过你,低娶一等是娶,低娶三等也是娶,全看你自己的心意。”
神域应得煞有介事,“少时确实恋慕过一位女郎,但上年听说她已经出阁了,这个念头便断了。”
“那向娘子呢?”皇后问,“市井间不是有传闻,说她是你的外室吗?”
当然这个问题圣上也很关心,两双眼睛齐齐望向他,只等他一个答复。
提起向娘子,神域有些意外,“她?那时她被向家的族亲赶出家门,我自然不能看她流落街头,便想办法替她找了一处宅院。向娘子是有为的女郎,安家落户不曾动用我一分一毫,不知怎么,传言甚嚣尘上,她就成了我的外室。”说着赧然抬手蹭了下鼻子,“其实我倒是想,毕竟这条命是她救的,就算以身相许吧,我很是愿意。但她为人肃穆,对着我向来不苟言笑,我还曾认她做过阿姐,这种事不过想想罢了,我到底还是有些怕她。”
他说得坦荡,却又是一副谈笑的语气,什么以身相许,弄得皇后也失笑。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意思,绝不会用“怕”这个字眼。他不曾对外室传闻痛心疾首,也不否认对向南弦有好感,可见这番话是可信的,反倒让人减轻了几分防备。
皇后说着顺风话,“若当真喜欢,也不是不能试试。”
他却摇头,苦恼道:“人家还有个死缠烂打的竹马,动辄以性命相挟,我哪里能与人家相比。”说罢又厚起了脸皮,对圣上道,“若是陛下能为我赐婚,那我就敢去接近她了。”
好一招以进为退,眼里满怀希冀,只等圣上点头。结果圣上反倒退让了,“赐婚也得人家女郎愿意,向娘子毕竟在御前行医,朕很是仰赖她的医术,要是不顾人家死活便做了媒,恐怕伤了向娘子的心。”
皇后也说是,“她到二十岁都不曾成婚,或许心中有所想吧!你换个人,换个人就为你赐婚。”
神域难掩失望,但失望过后又释然了,笑着说:“那我自今日起就好生留意吧,若
()是遇见了喜欢的,就进宫来求阿嫂相帮。”
皇后当然乐得做媒,就像亲手种下一棵树,等着他开花结果,到底结了果,自己便能采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