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一心要赶尽杀绝,斩草誓要除根,故而穷追不舍。
即使王宗主动跳进了鱼幽湖里,他们仍是持续递送着狠辣的招数,杀意激荡湖面,要让那个姓王的书院文人,彻底葬身在湖水之中!
那一日若没有姚樱及时仗义出手,便不会有今日的剑神鱼幽琮了。
其实要论相遇的时间,是鱼幽琮,也就是那个时候的王宗,比凌璞更早认识初次来瀚蓝洲游玩的姚樱。
可时运不济、造化弄人,缘分不到家,便只能是有缘而无分!
后天弃书改行练剑,把王宗之名改成了“鱼幽琮”的那个读书人,当他拥有了本命剑,成为了剑修以后,终于有机会再次见到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姚樱。
那个时候,昔年的剑仙姚樱已经变了,摇身一变成了天神山庄庄主夫人,神元藩王凌璞唯一的妻子。
她不再仗剑行天涯,而是选择了在家中相夫教子,做一个给凌家传宗接代的良母贤妻。
也是那一天,鱼幽琮发自肺腑的恨透了凌璞,因情伤而与之结下了深刻的“死仇”,若非顾及心上人樱儿,他怕是早就剑挑山庄,向凌庄主发起问剑了。
那场架,一直拖到了今天。
可终归还是没能打起来。
积郁三十多年,本该是一吐浊气的大好时候,鱼幽琮却因姚樱对己所说的那一句“算我求你了”,彻底心软,再也不愿提剑杀人了。
如果只是凌璞这一个杀千刀的王八蛋,宰了十个百个都不会嫌多,多多益善。
可他鱼幽琮用情极深。
到死,都不希望自己深爱至五脏六腑的女人姚樱,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心难过。
既然是樱儿出言相求,那么纵使千割万剐,上刀山下火海,鱼幽琮就连眼睛都断然不会眨一下!
大哭一场后,剑神鱼幽琮放弃了此番问剑天神山庄的战事,幽幽长叹一气,沉声对着姚樱生前至爱的那名男人说道:“凌璞,你欠老夫一条人命,记好了。”
说完,白发青衫客便将手中的蓝剑大禹,又插回了背上挂着的那柄剑鞘当中。
锋芒收敛,不意再行出剑。
而此时,姚樱的残剩魂魄与仅剩剑意,悉数消散,再也聚不起来。
悬停空中的青袍年轻人凌真,竭力试图用手去捞那些气机,只是徒劳,一遍遍喊着娘亲,可上方,再无半句回应了。
凌潇潇快速掠至九弟的身边,伸出一臂,搂住了失声而泣的自家弟弟,试图低声安慰,却仅说了几个字便说不下去,她只能默然垂泪,陪伴着丧母之痛绝不亚于自己的凌真。
鱼幽琮仰着头,看向已然没了姚樱魂魄真气的天幕处,又看了一眼抱在一起哭着的那对凌家姐弟,青衫老人哀叹摇头,然后对凌璞说道:“其实按道理说,就算不再问剑,痛打你这厮一顿也是应该的……可惜啊,老夫若是不用剑术,便打不过你这个狗屁的藩王!”
凌璞轻呵一声,无所谓的道:“你现在真要打我,我不还手便是了。”
鱼幽琮眼神放光,瞪视着凌大藩王,声音由衷亢奋的叫道:“此话当真?!”
凌璞挑起眉,摊开双臂,露出宽厚胸膛,十分率性的言出了两个字:“随你。”
青衫背剑的鱼幽琮咧嘴而笑,大喝一记:“好,这是你说的!”
骤然间,老剑神右手攥紧拳头,身形急闪,朝着缟素披麻的“武神”凌璞冲掠而去。
他放弃了以剑挑杀那个姓凌的人族武神。
转而开始用两颗拳头,痛殴令自己悲苦伶仃半生,一生孤独终老的那个罪魁祸首凌璞。
见此等状况到来,端木鼎、仙豪和陆敕三人,心念齐动,一同祭出道力术法,施展神通于此方天空。
唤神的唤神,御符的御符,结阵的结阵。
要防止那个发疯般弃剑用拳的鱼幽琮,在单方面殴打凌璞的过程中,对山庄建筑造成过大的破坏。
以双剑为足的白虎皮老者嬴春,则化出极大一团雪白真气,笼罩住了凌家的那一对姐弟,保护凌真和凌潇潇不被余波殃及。
以嬴为姓,黑瘦若生铁的那位白发老人,瞧着身处阵中,当真没有还手,只是一味挨着鱼幽琮出拳暴打的凌璞,无腿老者神色极其复杂,连他自己都具体描述不清楚。
说实话,此刻嬴春的心情,倒也着实是有那么几分……痛快?
甚至还想竖起大拇指夸一句,打得好!
或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多说上一嘴,要不加我一个?
看一会儿后,观察到鱼幽琮递拳轰砸凌璞身躯的力度显著减小,出招愈发收敛,嬴春不禁微微一笑,单手捋须,自言自语道:“此事,总算是要了了。”
肩披白虎皮的老人忽忆起了自己的过往,面露怅然之色,摇头晃脑的喃喃细语:“说尽世间荒唐言,一把爱恨辛酸泪。世人皆笑有情痴,谁解其中千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