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已顾不上那么多,两条手臂紧紧环抱着他宽阔的背,鼻尖贴着他炽热皮肤,嗓音放得很轻很轻:“真的没关系,真的……”
他身上的苦艾香气冗杂着酒精气息萦绕在鼻间,她抱着他,低声喃喃:“我说过的,腿伤不是你的错,你不能拿灾祸来惩罚自己。你现在还生着病,齐医生说擦身降温,能让你好受一点.....我不是想害你,或者看你的笑话,你就把我当做个擦身工具人,出了这扇门,我绝对不会再提你腿上的事,行吗?”
他没说话。
但舒云念明显感觉到他不再那样抗拒。
沉默了一会儿,她闷闷咕哝:“你不答应,那我就一直抱着你了。”
这话有点无赖。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口。
但或许是起了点作用,静了几秒,男人鼻音很重地嗯了声。
舒云念眸光一亮,这才松开他。
再看傅司衍,不知是烧得更厉害了,还是怎样,脸上比开始更红。
对上她的目光,他黑眸眯起,神情难辨地回望着她。
最后还是舒云念难为情地避开了眼,扶着他躺下,又故作强硬道:“你别再动了,生病了还逞强……”
可显着他了。
当然这话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她重新拿起毛巾,走到他腿边。
不同于开始的闭眼休息,知道她要擦拭腿部,傅司衍明显强撑着精神,定定看着她。
舒云念也知道他在看着,所以尽量控制着表情,暗暗给自己打预防针,无论等会儿看见什么,或者摸到什么,都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淡定表情。
然而宽松的丝质裤管从下往上卷起,看到那两条削瘦的腿,以及裸//露皮肤上狰狞的疤痕,眼中还是不免闪过诧异。
下一秒,她察觉到那道落在脸上的视线愈发凌厉。
舒云念忙抬起头,一脸诚恳对他道:“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傅司衍浓眉拧起。
舒云念:“你之前那么忌讳,我还以为有多吓人,可现在看,根本就没什么嘛。没有血肉模糊、也没有缺肉断骨的,顶多就是瘦了点……现在不少女孩子去打瘦腿针,就是想减少肌肉,有你这样的腿呢。”
傅司衍:“……”
虽然知道她是在安慰他,但也不必如此安慰。
不过见她清丽眉眼间一片坦然,没有丝毫嫌恶,傅司衍紧抿着的薄唇也稍松。
看也被看到了,随她去吧。
反正也不会比这更糟了。
他静静闭上眼。
舒云念见他这副“任她摆布”的神情,既好笑,又莫名有点心酸。
她沉默着替他擦着腿,脑海中忽又想起方秘书接到电话时,脱口而出的那句“又发烧了”。
一个“又”,可见这样的病痛,对他而言,已是常态。
那些被高烧折磨的夜晚,他又是怎么熬下来的呢?
将裤管放下,舒云念扯过被子,轻轻给他盖上:“傅先生,擦好了,你有好些么?”
床上的男人仍闭着眼,不知是不是昏睡过去。
舒云念也不再说话,默默端着水盆回了浴室。
在她离去不久,床上的男人眼皮微动两下,缓缓睁开。
他盯着昏暗的天花板看了一阵,须臾,偏过脸。
目光所及之处,是照亮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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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12点,医生齐琥提着药箱赶来。
和舒云念打过招呼后,他直奔主卧,动作娴熟地给傅司衍诊治。
“又是骨膜炎引起的高烧。”他和舒云念说完,打开他的药箱,熟练地从里面取出药水和针管,又从阳台取来一个铁架子,将药瓶挂上,现场给傅司衍挂上了药水。
这一系列熟门熟路的操作,把舒云念都看呆了,尤其齐琥从阳台取来那个折叠铁架时,她忍不住问出声:“齐医生,你怎么知道阳台有这个?”
她来主卧无数次,还住过一晚,都不知道阳台还放了这么个东西。
齐琥调整着药瓶,头也不回地答:“上回傅先生发烧,我看这里缺个架子,就让方秘书买了个放在阳台,以备不时之需。”
舒云念惊愕:“上回他发烧?什么时候?”
“是上个月的事了。”齐琥道:“我记得那回,傅太太您还给傅先生做了一碗面,我说面都冷了,还坨掉了,要下楼给他买份新的,傅先生说不用,把那碗面吃了。”
提起那碗面,舒云念就记起来了。
那天她还奇怪,他怎么都不回消息,未免有些没礼貌。
原来那会
儿,他正在屋里发着烧,而她还毫无察觉地去上班,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忽然的,一阵淡淡的愧疚涌上心头,她垂下眼,又看了眼床上吃了消炎药,迷糊昏睡的男人。
这人怎么就这么倔,病了也不知道吭一声。
挂好了药水,齐琥将舒云念请到卧室外。
“傅太太,先生要挂两瓶药水,一瓶大概要两个小时,这里我守着,您可以先找个客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