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自己差点就死了,难怪她这么说。
维拉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才不关心那些。
“喂,你还记得我吧?你绑架我的那个村子,你还记得在哪里吗?”
男人的脸都白了。
“我错了!我那时还小,生活困难,我也是混口饭吃。如果不带你回去,我就会被赶出佣兵团的……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不然你早死了!”
维拉本想打断男人的狡辩。
但最后一句话的逻辑很奇怪。多亏了他,不然我早死了,说谁呢?
“我得感谢你,不然我早死了。”这话什么意思啊?
男人表情呆滞,眨了眨眼睛。
维拉当年才十岁。
连村子的名字和位置都不知道。
在外流浪了十多年,既找不到绑架自己的佣兵团,也找不到自己被绑架的村庄。
维拉想让男人赶紧说,但她没有催。
如果表现出急于想知道的话,会被男人抓住弱点的。
维拉双手交叉在胸前,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想死的话就直接说,我随时都可以把你扔进大海的。”
“啊,不是,那个……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
“那……那个村子……”
男人不确定自己接下来说的话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那村子被烧毁了,听说被屠村了。”
“什么?”
维拉惊慌地眨了眨眼睛。
“你再说一遍?”
维拉十岁那年。
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喜欢的东西也很多。
她喜欢到海边游泳,也喜欢在沙滩上挖漂亮的贝壳和卵石。
她房间里的窗边有玻璃瓶,里面放的都是她收集的最漂亮的战利品。
装满了,就再找一个新的玻璃瓶。
收集的任何东西,她都舍不得扔掉。
太阳明媚的时候,玻璃瓶和里面的珊瑚、贝壳和鹅卵石被照得闪闪发光,那时候她总是幻想着有一天会有人要高价收购它们。
但是她最喜欢的是成为佣兵和赏金猎人。
非要她二选一的话,她也难以取舍。
就像你让她从玻璃瓶里只能挑一个漂亮的东西出来,她也做不到。
村里偶尔会有旅行者经过。
那些日子里,全村的孩子们都会涌向相当于村里旅馆的村长家。
虽然大概率会被赶走,但偶尔也会有亲切的旅行者,愿意给孩子们讲他们在旅途中的经历和故事。
在维拉眼中,在海边点燃的篝火前讲故事的那些旅行者,就是世界上最有智慧的贤者。
他们讲的故事中,如果提到佣兵或者赏金猎手时,维拉都会竖起耳朵听,
生怕漏听了一句话。
故事里那些环游世界的佣兵和赏金猎手,就是维拉心目中的英雄。
“我长大后要当一名佣兵!”
“你之前不是说要当赏金猎手的吗?”
邻居家的玛丽怼了维拉一句。
“那我就两个都当好了!”
“怎么可能两个都当?你一个都未必能当吧?你甚至都没离开过村子。”
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丫头。
维拉气鼓鼓的,心里很不服气。
玛丽的爷爷在附近的城市开杂货店,所以她去过那城市几次。
然而,维拉真的从未离开过村庄。
维拉家在城里没有亲戚,去了找不到住宿的地方,而且维拉家连进城的车费也拿不出来。
对于贫穷的渔民家的孩子来说,海边村庄就是唯一的生存空间,
没那么容易能离开的。
受打击的维拉并没有去扯玛丽的头发,而是来到了岸边的小窝棚。
这时候,维拉还是个很有耐心的孩子。
“啊!小丫头你今天又来了!”
她只要出现在这岸边的小窝棚,人们都会笑着跟她打招呼。
粗犷的男人们围坐在海边沙滩上,拨弄着琵琶弦。
这空了将近有十年的小窝棚,在大约一个多月前,来了十几个人,在这住下了。
从那以后,安静的小窝棚不论白天黑夜,都洋溢着欢歌笑语。
如果维拉妈妈知道她跑到这里来玩的话,肯定会骂她的。
但是维拉还是很喜欢这里。
“你今天又来听我们的佣兵团的故事了吗?”
“嗯!”
一个脸上有大伤疤的男人很开心地跟维拉打招呼。
那男人的脸其实让人看着很不舒服,但维拉却喜欢和他们在一起。
很奇怪。
也许是因为他们是维拉生来第一次见到的佣兵。
那个脸上有伤疤的男人把维拉带到靠近小窝棚的圆木凳上。
一个在弹琵琶的人面前跳舞的男孩看到他们,便停止跳舞,向维拉走来。
“快来,维拉。”
男孩的长相和在海边村子长大的孩子不太一样,很秀气。
小小年纪就生了一副精致的五官。
他是这个团里年龄最小的老幺。
老幺把金色的短发梳了个整齐的大背头,脸上露出了亦男亦女的魅力。
老幺走到维拉跟前,递给她一杯葡萄果汁。
虽然在佣兵团里老幺的年龄是最小的,但他也比维拉大几岁。
“我也想当佣兵!”
每次东聊西扯的闲谈之后,最后维拉总会说自己想当佣兵。
每次看到他们自由的生活,维拉心里对当佣兵的向往就会加深一层。
这些人无拘无束、自由奔放的生活,给维拉留下了对佣兵团错误的第一印象,但小时候的维拉也不会懂的那么多。
佣兵团的人每次听到维拉的宣言,总是哈哈大笑。
小孩子说大话,确实可笑。
维拉不喜欢男人们小看她,
她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成为比他们更了不起的人,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整个佣兵团里,只有老幺没有嘲笑她。
“可不是吗,有什么不可能啊。维拉,我看你很有当佣兵的潜质。”
维拉听到这话,开心地合不拢嘴。
只有老幺每次给她打气。
这时,一个大块头的男人插到了他俩中间。
“你也想当佣兵吗?那你得赶快决定了哦,我们马上就要走喽!”
“你们……要走?”
大块头的男人点了点头,举起酒瓶喝了一大口。
他用袖子擦了擦散发着口臭的嘴角,对着老幺嗤嗤地笑了笑,然后回到了其他团员那里。
“你们要走了吗?真的吗?”
“是的呢。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城里有个重大任务委托给我们佣兵团了。”
老幺略显严肃地说道。
其实从老幺的表情中很容易就能看出,那不过是故意夸大的说辞,但维拉完全没有觉察到。
因为一听到他们要离开去城市的消息,维拉一下子就变得情绪低落了。
“所以我们打算在离开之前,最后叫一些特别的朋友来,开一个秘密派对。”
老幺说“派对”这个词时用了重读。
这句话让情绪低落的维拉,一下子又激动了起来。
什么派对!维拉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参加过派对。
维拉对派对的认知,只有邻居家的玛丽去城市参加派对回来后向她拼命炫耀时,她脑补的各种想象。
所以维拉一想到自己将能亲身体验一次派对就激动不已。
“这是个秘密派对,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哦。”
听到老幺的话,维拉连忙点头。
为什么今天太阳这么久都不下山呢?
维拉第一次这么盼望日落。
维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天的。为了不让妈妈,也不让玛丽知道她要去参加秘密派对,维拉几乎是用一只手捂着嘴度过了一整天。
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派对这个词。
太阳落到村后的小山上了,维拉终于等到太阳落山了,她头也不回地往海边的小窝棚跑去。
所谓的秘密派对比维拉预想的要简单得多。
也就是平时总能听到的琵琶演奏声、歌声,还有经常看到的舞蹈。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了白天的太阳,火红的篝火营造着些许氛围。
除了维拉之外,还有一些平时也梦想当佣兵的村里孩子,都来参加了派对。
说是秘密派对,毫无特别的不说,还把一般的孩子全都叫来了,这让维拉更加不开心了。
“维拉,我要给你们看样东西。”
维拉独自在小窝棚附近徘徊,老幺来到了她身边。
他挥手招呼维拉到篝火边来,然后让维拉坐在圆木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