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月娘姐姐。”杨太玄一身狼狈,傻乐道谢。
宋辞晚收回手,说:“你不怕我吗?他们都躲着我。”
说着话,宋辞晚撑开一把油纸伞。她淋过一次雨,从此就养成了随身带伞的习惯,此时细雪绵绵,她也有伞可撑。
杨太玄弓着背,与宋辞晚同路走。宋辞晚的伞微微倾过来一些,帮他也遮着雪。
杨太玄嘴唇微颤,有些激动说:“月娘姐姐,小时候我被我爹打,人人都嘲笑我,只有你安慰我……”
他又说:“前些日子,我爹死了。”
这么一句话,转折得有些令人猝不及防。
宋辞晚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想起来前段时间确实是又死了几个快班小吏,她没太关注具体都有谁,原来其中一个便是杨太玄的父亲啊。
她想说“节哀”,却又听杨太玄道:“月娘姐姐,要说命硬,如今我与你一般命硬了,我当然不怕你。”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杨太玄说着说着竟又呵呵地笑:“我爹死了,再也没有人没日没夜地打我跟我娘了,他们都跟我说要我节哀,可是其实我一点都不哀,也没什么好节哀的。”
是的,杨太玄的爹是个十足的家暴男,他会逮着任何机会往死里去揍妻儿。
起初,街坊邻居们见着了还会拦一拦,劝一劝。
后来发现不管怎么拦怎么劝,杨父打老婆孩子的习惯都从来不改,而他每次打完了人,只要对着妻子一通哭泣忏悔,杨妻又总会原谅他。
慢慢地街坊们也就不再劝阻了,都把这事儿当成个余兴节目,不但习以为常,有时候甚至还能看点乐子。
宋辞晚倒不看乐子,她家与杨家虽然同在积善坊,却隔了两条街,杨父爱家暴的事情她听说过,却几乎没有亲眼见过。
她只见过杨太玄身上的伤,小时候似乎是帮他上过药。
此时见杨太玄满脸带笑地说起父亲的死,她不由得想,这个少年或许在日复一日的家暴中,早已被逼到疯魔了。
但这也没什么,你不能要求一个从小就受尽欺辱的人去对施暴者心怀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