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听的一头雾水,正要询问,田良耜却是神色凝重,挥手制止。
杨廷鉴眼里,猛然爆出精芒,又道:“你能说到这一点,可见对心学下了工夫,但自前朝正德起,先生之学大兴,为何几十年间,无人来禁,偏张居正去禁?”
王蠡道:“盖因张居正乃真忧国忧民之人!”
“为何?”
杨廷鉴追问。
王蠡沉吟道:“历朝历代,皆是儒表法里,明尊儒家,实以法术治国,法家以性恶论为基础,韩非子在五壅中言:
臣闭其主曰壅,臣制财利曰壅,臣擅行令曰壅,臣得行义曰壅,臣得树人曰壅。
臣闭其主,则主失位;臣制财利,则主失德;行令,则主失制;臣得行义,则主失明;臣得树人,则主失党。
此人主之所以独擅也,非人臣之所以得操也。
归根结底,是树立君主的权威,而先生崇尚的,是人人皆有良知,在一个公字,有公,必然损私,先生观照大众,把大众当圣人教育。
简而言之,法家驭人,先生信人,然人生来多欲,要想修得先生倡导的境界,何其之难也,先生之法只可修心,不可治国,否则人心离散,政令不行,前朝末年的乱象,岂非无因?
张居正提前觉察,故而禁绝心学,并非对心学有成见,实因治国只能行法家之术,但心学已成气候,张居正生前压制的有多狠,死后受的反噬就有多猛烈。”
杨廷鉴沉默许久,才道:“依你之见,心学终究是入不得庙堂?”
王蠡反问道:“院长以为呢?”
杨廷鉴淡淡道:“你且道出你的想法,只是学术辩经,你姑且说之,我姑且听之。”
王蠡道:“心学追求的是打破权威,释放自由,本与治国之道相悖,人人是否真有良知,学生年幼识浅,不敢妄言。
但一个人若心中无私,必视苍生如刍狗,灾难苦祸,与己无关,故公与私之间,存乎一心,实难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