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维正便离开了家乡,他没有去定远县找蓝府论理,且不说蓝玉有无归来,即使要论理也该太子出面,李维正直接去了京城,一路顺利,五天后,李维正抵达了京城。
离京数月,虽然时间不长,但李维正还是感受到了京城内一丝微妙的变化,他发现从前偷偷摸摸做生意的商铺们似乎都挺直了腰板,各种招牌旗帜纷纷挂了出来,开始正大光明地经商做生意,看来朱元璋已经正式启用商籍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店铺里物资丰富,琳琅满目,李维正路过一座铁匠铺,以前这里都是关着门悄悄打铁,现在也敞开了大门,铁匠铺中正在打制一个巨锚,百余人分立上下两层,用铁链拉着巨大的铁锚,铁锚的另一头在炉子中烧得通红,搁在长达三丈的砧板上,三名铁匠正挥捶敲打,铁匠铺众人大汗淋漓,号子声不断,雄壮而低沉,极富感染力。
京城内处处充满了生机勃勃,就仿佛一轮初升的朝阳,李维正牵着马走在大街上,京城的熙熙攘攘让他难以兴奋,他的脑海里不时闪过龙门所的一幕幕血战,闪过韩淡定那座山风中的孤坟,不知为什么,他竟有一种异常孤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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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正在京城内没有住处,他仍然来到了常升的府第,老管家还认识他,连忙将他请进宅子,常升已经回来了,听到禀报,急忙赶来小客堂接见李维正,同时命人去给太子送信。
常升是明初大将常遇春次子,子继父业,年纪不过三十余岁,却做到太子太保的高位,他生性豪爽,广交朋友,也常常扶危济贫,在京中名声极好,他的姐姐也就是太子妃,正是这一层原因,他便成了太子朱标的铁杆心腹,年初蓝玉府丢信之事便是他用飞鸽火速通报尚在苏州的太子朱标。
这几月他和太子一样,时时关注武昌的情况,不过楚王府夜宴后,武昌那边却突然烟消云散了,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很快,俞平身死的消息传来,李维正也随之失踪了,起初,常升怀疑是李维正做的手脚,但朱标却断然下了结论,这封信的争夺并没有结束,李维正仍在争夺之中,他日日引颈相盼,沉寂了几个月,李维正终于露面了。
“李百户,你终于来了。”常升还在院子里,洪亮的笑声已经传到了屋内。
李维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座宅子的主人,他连忙起身向进屋的常升恭敬地躬身施礼道:“李维正参见常大人!”
两人都是初次相见,常升上下打量他一眼,不由微微一笑道:“难怪太子对你评价很高,果然是一表人材。”
李维正虽然不知道常升,却知道他父亲常遇春,四十岁便身死,按理这是常家的不幸,事实上却恰恰相反,正因为常遇春早死,才躲过了朱元璋的铁腕清洗,得以流芳百世,常家的后人也因此受到重用,长女册封为太子妃,三个儿子皆封为列侯,眼前这个常升长手长足,身材魁梧,颇有几分其父的英雄气概。
常升笑着拍了拍李维正的肩膀,“来!咱们坐下谈。”
李维正坐下,他欠身问道:“请问常大人,不知太子殿下是否在京中?”
常升爽朗一笑道:“在!昨天太子殿下还说到你,说你该回来了,这不,今天就到了。”
这时,婢女进来给他们上了茶,常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沉吟一下,便试探着问道:“不知武昌之事最后结果如何?”
他盯着李维正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心中怦怦直跳,他为这件事的结果盼望得太久,可眼看谜底要解开,他却有些不敢听了。
“请常大人放心,那封信已经被我最后得到。”
常升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几个月来的提心吊胆终于没有让他失望,“好!干得漂亮。”他忍不住高声称赞,最后竟呵呵大笑起来。
他站起身向李维正深施一礼,歉然道:“我竟还怀疑俞平之死是你做的手脚,我正式向你道歉。”
李维正从怀中取出那只空信封,连同太子金牌、他在阳逻镇所得的齐王之信以及一袋囊钻石一起交给了常升,“不过信已经被我毁了,蒙古人大举来袭,形势危急,我担心保不住它,这几样东西请常大人替我转交给太子殿下,就说李维正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