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悄然降临,月亮还没有上来,京城大街小巷的一盏盏灯次第悄然点亮,房间里,李维正背着手正来回踱步,倩倩回来后已经把紫童病重一事告诉了他,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告诉李维正医士来看过病后,叶夫人有些失态,还有紫童的情绪很悲伤。
李维正心情异常沉重,他隐隐猜到紫童可能是怀孕了,否则叶家不会这样紧张,紫童也不会这样消沉,他也知道这是他的责任,他一时鲁莽给紫童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他心中也很是懊悔,但事情已经做了,也没有什么后悔药卖,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承担起这份责任。
这时,外面有人轻轻地敲门,“进来!”李维正从沉思中惊醒,门开了,亲随焦三郎领进了一人,正是下午给叶紫童看病地名医杨鸿简,他刚刚回到家便被锦衣卫请来,说是千户找他,杨鸿简心中忐忑不安,他今天流年不利,刚是叶天明让他打胎,现在又是锦衣卫千户找他看病,他心中哀叹,却又不敢不来。
“参见千户大人!”对李维正,杨鸿简的态度明显要恭顺很多,叶天明是文官,不敢拿他怎样,但李维正却是锦衣卫千户,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若半点不对就会被抓进诏狱拷打,怎么死还不知道呢!
“杨先生不用多礼,请坐。”李维正也很客气,请他坐下,又让人上了茶,可越是这样,杨鸿简心中越是不安,按理,若看病的话,应该先去见病人才是,怎么先坐下喝茶了?他心中打起了小鼓,紧张地问道:“不知大人找我来是”
李维正看出了他地紧张,便微微一笑道:“我把你找来是想问一问叶大人千金之事,听说下午你给他看了病。”
杨鸿简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叶大小姐生病和锦衣卫有什么关系,他忽然有一个念头,莫非致使叶小姐怀孕之人是什么要犯不成,所以锦衣卫在抓证据。
有了这个念头,他心中更加惶恐了,自己莫要卷进什么大案中去,牙齿竟忍不住轻轻打战起来,李维正见他如此害怕,心中也是一怔,立刻他便明白过来了,一定是这个医士以为自己在办案,本来这件事他也知怎么开口好,见医士误会,他索性也将错就错,冷冷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也不瞒你,我是要调查叶天明,如果你识相,就抓这次机会把知道地事情都说出来,我放你回家,这件事从此和你没关系,否则,明天早上你就会在锦衣卫衙门里谈话,那时你可就没有茶喝了。”
杨鸿简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了躬身道:“请千户大人问,在下知无不言。”
人性都是有弱点的,杨鸿简之所以严辞拒绝叶天明是因为打胎会坏了他地声,而且他也缺钱,所以叶天明用钱来贿赂他没有什么作用,更关键是叶天明是文官,对这种斯文有礼的文官,他才不惧怕,但李维正就不同了,虽然没有钱,但他却有一种让杨鸿最害怕地权力,那就是死,李维正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让他在人间消失,这恰恰是杨鸿简最害怕的,在死地威胁下,一切职业道德和做人原则都统统变得不重要了。
“很好,我且问你,叶家小姐究竟是什么病,是不是有了身孕?”李维正问得很轻描淡写,就仿佛真的在查案。
杨鸿简战战兢兢道:“是!她确实有了身孕,小人推断,已三个月了。”
李维正半天没有说话,果然就和他猜测地一样,紫童真地怀孕了,他心中掀起了狂澜,真恨不得插翅飞到叶家,但他的脸色依然很平静,喝了一口茶又问道:“那叶家是什么态度?有没有什么反应。”
“回禀千户,看完病我就去客房等候了,叶家是什么态度我真不知道,不过叶大人后来又找过我,他要”
“他要做什么?”李维正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脸上的紧张再也掩饰不住。
“他要、他要我助他打胎,我坚决不肯。”
一条小巷里,李维正身着锦衣卫飞鱼服骑在马背上,腰挎竹春刀,目光冷漠地盯着五十步外的叶府大门,此时他地心中一片黑暗,叶天明堕胎地决定割断了他对叶天明地最后一丝幻想,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叶紫童的父亲,他会毫不犹豫将他扯进周德兴地案中,或许李维正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他以最血腥残忍的手段夺得三所地权力后,他的心已渐渐暗起来,身在染缸,其衣难白。
叶紫童是他的女人,她腹中的孩子也是他的骨肉,没有经过自己地同意,叶天明竟然要扼杀他的孩子,李维正的眼中不由迸出一丝杀机。
在他身后,五十名全副武装的锦衣卫校尉一言不发,等待千户的一声令下,片刻,叶府的门开了,黑暗中只见叶天明大步走了出来,他望着数十步的李维正喝道:“李维正,你还有脸来见我吗?”
“她人呢?”李维正冷冷道。
叶天明呵呵冷笑起来,“李千户居然还穿了官服,就不怕我去向皇上弹劾你以公谋私吗?”
“她人呢?”李维正再一次冷冷问道。
叶天明心中也有些紧张了,李维正的冷漠让他看不到过去那个温良有礼的李大郎形象,而真是一个心狠手毒的锦衣卫千户了,他知道锦衣卫办案从来都是秉承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地原则,在这个原则之下,皇上是不会怪罪自己的鹰犬的,这也是叶天明不敢明着毁婚的主要原因,他骨子里也不敢真的得罪李维正。
叶天明咳嗽一声,高声道:“你自己做地事情自己清楚,我几天前已经把紫童送回老家了,她已经另嫁别人,从此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李维正盯着他的眼睛,半晌,他忽然调头便走,霎时间,叶府门前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了,叶天明摸了摸后脑勺,他当然知道李
会就此罢休,实际上,在两个时辰前他已经把叶紫童了,他心中忽然打了个寒战,莫非他要去追赶?
一念至此,叶天明心急如焚,他立刻命人套上马车,向聚宝门方向追去,他也认了死理,无论如何,女儿不能进李家地门。
叶天明刚走,黑暗中出现了两名锦衣卫校尉,一人跟着叶天明,而另一人则向李维正报信去了。
叶紫童的马车已经离开京城十里了,十几个家丁严密地护卫在左右,他们是奉命不让叶紫童逃掉,将她押回老家,连车窗也被从里面钉上了木条,叶紫童透过木条,望着越来越远地城墙影子,心中充满了悲哀,这就是她的命吗?前路黑雾弥漫,沉沉不见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