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正听他们软了,不由冷笑一声,他正要找人立威,偏好送来门来了,从轻发落?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他阴沉着脸,不再理会他们。
这时,人群处一阵混乱,大家纷纷闪开一条路,有人喊道:“布政使大人到了。”
只见数十名侍卫簇拥着一顶官轿而来,停在了空地上,轿帘拉开,从轿子里走出一名中年男子,约五十余岁,面目清瘦,三缕长须飘然于胸,他正是广东承宣左布政使洪知凡,也就相当于后世的省长。
许延宗连忙上前低声介绍了情况,洪知凡便上前对李维正拱手笑道:“李千户到了广东,我却未能远迎,失礼!失礼!”
虽然李维正是锦衣卫千户,权力极大,但他毕竟只是五品官,而布政使却是从二品大员,高了他数级,他也并不傲慢,上前见礼道:“洪大人过谦了,在下奉陛下之命秘密调查赈灾粮贪污案,并未通报地方,故洪大人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洪知凡看了一眼张知县,便叹了口气道:“我来也不是想给他说情,更不会妨碍李千户办案,我只想说一件事,希望大人能慎重对待此案。”
“洪大人请讲!”
洪知凡苦笑一声便道:“不瞒李千户,早在半个月前我便得到消息,锦衣卫要下来查案,所以我给下面的官员都打了招呼,如果说之前他们有贪污,或许是有可能,但知道锦衣卫要下来查案后再贪污,我以为没有人会蠢到这个地步,自己不想活了,所以从常理推断,这个张知县应该有隐情,请千户慎重查案,我想只要李千户秉公办理,无论官民都会心服口服。”
洪知凡其实是担心李维正为了立威,拿这个张知县下手,死个知县他并不太在意,他担心的是以后赈灾粮一案地方官府就会陷入其中了,所以他委婉地告诉李维正,这里面其实另有隐情,希望李维正卖他一个面子。
旁边的乡民们见布政使大人亲自来了,心中更是惶恐,也一起应和道:“无论大人怎么处置,我们都心服口服。”
办案虽然明着讲人证物证,但实际判案的时候却并不太在意这个,只要不犯下十恶不赦之罪,怎么判都在主审人手中,这种情况下靠的就是协调,从大局影响、从各种势力来进行平衡,这一点古来今来都是一样,现在原告方已经有撤诉的意思,人证没有了,被告方又有布政使亲自出面说情,一般而言便可在物证上大事化小,找个光面堂皇的借口轻判此案,各方皆大欢喜。
李维正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奥秘,若是平常,他也会顺水推舟,给布政使一个面子,也给自己留点余地,但这次他不,他需要用一件案子来警告广东官场,张知县是自己撞在他手上,只能怪他自己倒霉。
李维正当下便冷冷淡淡道:“洪大人放心,我李维正一定会秉公办理,给皇上一个交代。”
洪知凡心中打了个冷战,李维正居然把皇上扯了进来,恐怕今天有点凶多吉少了。
这时,去抓人锦衣卫先回来了,他们带回县丞和十几名衙役,在如狼似虎的锦衣卫逼视下,县丞和衙役们都战战兢兢地跪下了。
李维正指着乡民问他们道:“有乡民告发你们用小斗放粮,你们知县已承认此事,但他说是你们擅自所为,与他无关,我且问你们,当真是你们擅自所为吗?”
如果用今天的观点来看,李维正这就是属于诱供了,明摆着将不利的证词引向张知县,也摆明了他不想把此事大事化小的强硬,县丞和衙役们面面相视,又偷偷看了一眼知县,竟异口同声道:“此事是知县大人的命令。”
李维正瞥了一眼洪知凡,冷冷道:“洪大人,事实确凿,我就是想网开一面都不可能了。”